只有以灵识化形进入沈郃的梦里时,他的形才能略微稳定一些。
可他总有些不敢让沈郃看自己的面貌。
他不知道沈郃会不会喜欢这副皮囊,看到他能化形又会不会吓到。
虽然他也可以化形成任何沈郃喜欢的模样,但始终那副样子才是他本来的面貌,他想用自己的样子见沈郃。
他也希望沈郃能喜欢他本来的样子……
所以上次入沈郃的梦时,他故意模糊掉自己面貌,却独独留下了一双眼睛。
他害怕马上被沈郃认出,却又暗暗期待着沈郃能通过眼睛认出自己。
不过这家伙好像根本没往自己身上想过。
想到这儿,莫戈忽然用大脑袋在沈郃手上有些泄愤似的蹭起来。
沈郃的手心被他蹭来蹭去的胡须弄得有些痒,整个人都轻颤了一下,他赶忙将手收回:“不闹了不闹了,你看得懂就一起看吧。”
莫戈明白正事要紧,便紧靠着他,两人一虎一起读信。
……
则弈吾孙:
不知在边关是否安好。
听闻近日边关战事多有波动,已惊动余临指挥司。
望多加看顾自身,凡事三思而行,莫要鲁莽。
沈敬
……
真是有够简短的。
也十分符合他那总爱说教的祖父的性格。
沈郃来安州之前是和祖父闹了不愉快的。
两人明明是现今唯一还血脉紧密相连的人,关系却有些紧张。
沈郃觉得也是因为这个,自己才来了三年都没有收到过祖父的任何一封信。
为什么他这会忽然来了信?还是碰巧与余临指挥司前后脚到?
信中提到了余临指挥司,又叫他“多加看顾自身,凡事三思而行”……
不知是否是沈郃多心,这看上去,联系这短短两日来的事情,似乎像是在暗示让他不要听指挥司的,以自己为重。
但他为什么确定,听指挥司的命令会给自己带来危险呢?
更何况战场上本就危机四伏。
沈敬也是行伍出身,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更不可能不明白军令如山。
指挥司虽然只是负责给个方针,但落到沈郃头上,那就是明晃晃的军令,何况这是陆钰恒亲自来下的命令,可见其重要性。
沈郃将那封信放在一旁的火烛上烧了,另一只手揪着莫戈的耳朵搓来搓去。
莫戈便乖乖地贴在他身上任他摸,他知道沈郃想事情的时候就爱这样。
“过两日是不是就到乞巧节了。”沈郃沉声道。
“唬。”莫戈点头。
沈郃忽然想起来,安州这边儿似乎特别重视乞巧节,前两年,城里都热热闹闹地办了盛会,而且每年都持续了整整两日。
指挥司挑了这么个时间来?
“咳咳。”帐外传来蒋肃音的声音。
沈郃让他进来,便见蒋肃音竟是来给他送饭的。
“蒋副将竟然破天荒来给我送饭。”沈郃奇道,“你吐口水了?”
蒋肃音放下手里的饭碗,狠狠在这没良心的身上推了一把:“我看你忙活了一上午这才好心来给你送饭,爱吃不吃!”
沈郃笑起来:“错了错了,多谢。”
看蒋肃音仍然瞪他,他赶紧端起饭碗吃起来。
蒋肃音这才放过他,请哼了一声,“吃完了睡会儿吧,我刚才听李山说你昨晚根本没睡多久。”
沈郃却摇头:“指挥司那边来的可是总指挥,不能人家在那儿瞎忙活,我这个做将军的却睡大觉。”
“人家要在这儿呆上三两日呢,你就一直不睡伺候着?”
沈郃刨饭的动作顿住:“他们要待三两日?”
蒋肃音有点不太高兴的轻哼一声,又怕被人听到,放轻了声音跟沈郃嘀咕:“可不是,我刚去问过了,还专挑着乞巧节的时候走,生怕别人不知道国都来人了。”
沈郃呵呵一笑:“谁知道呢,别管他们了。去年乞巧节咱们没赶上,今年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去年乞巧节时穿杨军整军都在备战,根本没机会过什么节日。
今年倒是赶巧,刚把赤乌击退就赶上了,赤乌就算要再攻也不可能这么快就修整好。
“那肯定的。”蒋肃音想到能邀请李岁岁出来一起,心里有些高兴。
只是转头看见沈郃这个不省心的,脸色又一板,“所以你就别管那么多了,睡你的,指挥司那边我来负责,有什么情况会告诉你的。”
沈郃看到蒋肃音眼下淡淡的乌青,眨了眨眼睛:“你昨晚也没怎么睡吧?”
蒋肃音:“……”该死。
沈郃捧着碗笑起来:“算了,谁让咱们是天生的劳碌命呢。别休息了,去小心伺候着国都来的吧。”他眼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我还有事相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