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小皇帝正在和他新认识的皇叔祖下着棋。
他年纪虽小,但既然当了帝王,别人就得敬他几分,除了太傅以外,鲜少有人敢真刀真枪地在棋盘上与他厮杀。
可皇叔祖不一样,大约是因为入了仙门,比寻常人多活几百年,自然就少了许多顾忌,该围就围,该吃就吃。
几盘下来,下得小皇帝背上都开始冒冷汗。
不仅因为皇叔祖棋力远胜于自己,更恐怖的他的棋路诡谲,绵里藏针,若不细心看甚至会以为他棋力不佳,但几步之后才知道原来他早在几步之前就算准了接下来的局势。
又是一局终了,小皇帝不想下了,挥手叫来站在一边的萧流:“下了这么久,朕有些渴了,去给朕和皇叔祖倒茶来……哦,再顺便也上些点心吧。”
“是。”萧流转身吩咐手下去备茶。
晏宿醒何等聪明,当即便听懂了陛下的弦外之音,放下手里的棋子看向窗外。
小皇帝拿不准他在想什么,犹豫了一番后还是开口问:“皇叔祖,你在看什么?”
晏宿醒转回头来,冲着他莞尔一笑:“回陛下,我没看什么,只是在想师弟。”
“师弟……?”小皇帝忆起跟着皇叔祖一起来的那个年轻男子,“想他做什么?”
他记得皇叔祖师弟也算是一表人才的长相,只是站在皇叔祖身边就显得不太起眼,少些沉稳,多些张扬,虽长了一双桃花眼,但却眉目间却带着一点混不吝的气质,让人联想到未经雕琢的顽石。
晏宿醒单手撑着下巴,笑容里多了些玩味:“我这师弟一贯没什么耐心,做事粗枝大叶,也不知道这次有没有得到教训。”
皇叔祖说得没头没尾,但凭借在宫中摸爬滚打多年形成的观人经验来看,小皇帝觉得他对自己师弟的态度十分微妙,关爱中又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恶意。
不过再进一步,这点恶意却又无伤大雅,可以算是长辈对小辈的作弄。
与皇叔祖下了那么久棋,小皇帝已经可以断定他是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眼下却因为提到师弟而露出了如此明显的表情变化,可见他师弟在他心中占据了极其重要的位置,但这种在意是哪一种在意又很不好说。
这样一看,皇叔祖到底也不是真正戒除了七情六欲、衣不沾尘的羽化仙人,而是人味尚存的红尘中人嘛。
小皇帝忽然就对这位皇叔祖更感兴趣了。
要是……也能得他青眼就好啦。
————————————————————————————
黎度恒机警的抽出聚烟绫准备应战。
那尸变了的珍瑶姑娘就在他身侧,像小动物一样轻轻嗅闻他身上的气息,可她不伸手,也不张嘴,好像仅仅是在确认黎度恒到底是干什么的。
要先发制人吗?
黎度恒无意识地把聚烟绫一圈一圈缠在手上。
但……
他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珍瑶姑娘身上发生了什么?
转动的绿色指针也很可疑。要转动的黑色指针,那黎度恒根本不会犹豫,提鞭就把她打个粉碎,管她被什么东西上了身,只要当了邪物的躯壳就该抽,也算还死后的珍瑶姑娘一个太平。
珍瑶深渊一般的黑色眼眸“舔舐”过他全身,这么近的距离,黎度恒甚至可以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的丝丝凉意。
打吗?
跑吗?
两个念头在黎度恒脑子里打架。
不对,再好好想想是怎么回事。
黎度恒气沉丹田,明心静气。
妖道想要用“枯骨生花”复活珍瑶,说明珍瑶肯定是板上钉钉死了的。
珍瑶是被夺舍了?
不对,如果被夺舍了,妖道就应该想办法先把占据她躯壳的东西驱逐出去,而不是直接搞什么“枯骨生花”。
那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邪法能让尸体动起来的?
赶尸术?
对哦,妖道饲养墨虫,会不会是把墨虫放进了珍瑶姑娘体内,现在是它们在操纵这具尸体?
但如果是那样,灵动仪的反应又太夸张了。
墨虫灵力低微,加在一起也不能让绿色指针直接转到极致。
还能有什么?还能……
“应天……?”
嗯?
珍瑶姑娘歪着头,苍白的嘴唇一动一动。
刚才是她在说话吗?
黎度恒下意识后退一步。
“应天……应天……”珍瑶姑娘的唇动得更欢快了,从里面冒出来的字眼也更加清晰。
应天?
邪神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