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黎度恒偷偷注意了下萧流神色。
能爬到御前侍奉的太监,果然还是有几分本事,都火烧眉毛了,依然面色不改。
可现下他站得离小皇帝太近了,万一要是师兄揭开了他的真面目,他一个恼羞成怒对皇帝不利怎么办?
这下火烧眉毛的好像变成了黎度恒自己,他的手背到身后,随时准备抽出聚烟绫应战。
下一秒他听见师兄悠扬的嗓音:“抱歉陛下,暂无。”
黎度恒明明坐着,却感觉自己趔趄了一下。
暂无?
为什么说暂无,不告诉小皇帝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他们看得真真切切啊,妖道就是萧流无疑。
小皇帝似乎有些失望:“那……可怎么办?这邪物想做什么?莫不是想对朕不利吧?”
“眼下厘阳宗还未查清妖物究竟想做什么,我们是追踪着邪神的气息而来。”晏宿醒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陛下知道邪神应天吗?”
小皇帝点点头:“知道,国内不少地方的百姓都被应天诱骗,酿成了不少惨剧。”
“是的。”晏宿醒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应天说是邪神,但厘阳宗内部一直怀疑祂与多年前被封印的魔尊有关。”
晏宿醒说到这里时,黎度恒发现萧流的神色有了些许变化。
他的脸颊很不起眼地抽搐了一下。
“魔尊……朕也知道魔尊,多年前为祸世间,好不容易才被仙门联手封印……原来这应天竟然也和他有关吗?那定然是邪气得很。”小皇帝似乎越说越害怕,“皇叔祖,这可怎么办呀?万一那应天真是冲着朕来的,那朕岂不是……”
“陛下,对此,奴才倒有个主意。”萧流忽然插话。
黎度恒意外地看向他。
这妖人想干什么?别是想使坏吧?
“什么?有话就快说!”小皇帝心烦意乱道。
“是。奴才想,既然这妖物就在京内,两位道长又正好在此,不如让他们住在皇城,随身保护陛下?”
此话正切中皇帝内心痛点,萧流说完他甚至鼓了两下掌:“如此甚好!”
鼓完又觉得不对,讪讪地放下手看向晏宿醒:“皇叔祖以为如何?”
住在皇城保护小皇帝固然是好主意,但这事怎么是萧流提议的?
黎度恒心里风起云涌,揣测着萧流这么做的用意。
都说敌人反对的我们要赞成,敌人赞成的我们要反对,那此刻萧流故意想让他们留在皇城,是不是就应该拒绝?
但拒绝皇帝是不是不太好?
黎度恒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期望着师兄能找到最优解。
晏宿醒还是波澜不惊的模样,淡然地扯了扯嘴角:“可以。不过我这师弟向来不懂规矩,留在皇城怕惹人笑话,不如我一人留下,让师弟回厘阳宗帮忙如何?”
小皇帝本也没有把黎度恒放在眼里,晏宿醒这样一说自然应允:“好啊,就这样办吧。”
黎度恒清楚师兄故意说他不守规矩是为了让皇帝能顺利放行,但师兄的语气也太情真意切了,听得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晃晃悠悠出了皇城,随身携带的传音镜便响了起来。
是师兄有话说吧?
他连忙拿出传音镜。
师兄看见他的脸便笑了起来:“怎么了?哭丧着一张脸?”
黎度恒又不好意思说是因为师兄说了几句就不高兴了吧?只好调整好表情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没有,是太阳太晒了才会皱眉,不是哭丧着脸。师兄找我何事?”
晏宿醒也不追问,清了清嗓子说:“知道出去了要做什么吧?”
师兄这一提黎度恒也想起来了:“对了师兄,你说那妖道故意提议要皇帝留下我们是为什么?他不应该恨不得离我们远远的吗?”
“眼下他还不知道真身已经被我们识破,以为自己在隔岸观火呢。”师兄眯了眯眼睛,“所以才要留下我们,伴君如伴虎,在皇帝身边总要受些拘束的,就不能自由离开,更无法深入查案了。”
“啊?那既然是这样,怎么师兄让皇帝放了我,萧流又没有再提议把我留下啊?”
师兄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忍俊不禁:“那是大概是因为……他觉得你没有威胁吧?”
黎度恒直觉这不是好话,撇撇嘴道:“怎么就觉得我没有威胁了?我很厉害好不好?”
“是是是,度恒最厉害了。现在我们已经知晓他身份,算是占了先机,他自以为聪明地把我留下,想要看管我,我也可以反过来注意他的动向啊。”
黎度恒被那句“度恒最厉害了”夸得得意洋洋,要是他身后有尾巴恐怕就要翘起尾巴了,答话的语气都轻快起来:“是,那妖道愚蠢,不是师兄的对手。”
“不过……”说到这里,晏宿醒话锋一转,“虽然我看着萧流,还是得做些其他措施防止他真的借助邪神之力进行生祭。”
黎度恒点点头:“那该怎么办呢?”
晏宿醒低低地笑着,笑得黎度恒心里七上八下。
一方面,师兄低笑的声音很悦耳,笑得黎度恒心痒痒,但另一方面,他又太熟悉这种笑声了,每次师兄这样笑,准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果不其然,师兄说:“度恒啊,你说要是那位姑娘的尸身不见了,‘枯骨生花’还能进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