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磬捣鼓着他手上的铁条,开口,“那个李思思手腕上有疤痕,不止一道,应该有抑郁倾向,还有朱秀兰,她的右手拇指和食指第一节指节间有老茧,是长期捏拿东西形成的,结合她的举止来看应该是一名退休的老师,而吴强……”
“谢磬,”林响轻轻喊道,打断了他的话,“你为什么来这里?”
风透过唯一的空洞钻了进来,穷图匕见的在狭窄的空间内四处乱窜,撞得呼呼作响。
谢磬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大概是找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你啊!”谢磬真真假假的回,“不然怎么就照着我喜欢的模样长了呢?!”
“抱歉了。”
“什么?”
“让你产生奢望了。”
“没关系。”谢磬说,“平安活着本也是奢望,我们不也活着吗?”
这下轮到林响沉默了。
谢磬半天没等到回复,试探的叫了他两声,“宝贝?”
“林响?”
这还是他们认识以来,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林响嗯了一声,“你想过这个世界存在的价值是什么吗?”
“怎么说呢?”
谢磬想伸个懒腰,奈何个字太高,屋顶太矮,只能畏手畏脚在窝逼仄的空间里,他偏头视线落在投进来的光点上,“我们平时看到的其实就是一个三维空间,一条时间轴能够交接多个三维空间,所以,我们现在所在的或许就是其中的一个。”
“之所以我们平常看不到存在的这些维度,是因为我们肉眼是依靠光子看东西的,光子又只能在三维空间中传播。”
谢磬笑了笑,“曾经有一位伟大的科学家临终前说,‘我只是先一步离开’,他只是离开了,是不是去往了另一个多维空间呢?也许就在我们这个空间呢?”
林响静静地听完,评道,“你倒是通透。”
“我脱光了更通透呢!”
“……”
正经不过半分钟。
云遮霞蔚,夕阳渐落,暗黑的病房透着抹血色。
传说黄昏之后暮色之前是为逢魔时刻,被诅咒的时间,所有的邪魅和幽魂都会在这时候出现。
护工送了晚饭就走,避他如避蛇蝎。
所谓的晚饭是那种看一眼就无法入口的东西。
林响宁可饿着,他靠着铁门站立假寐,不知不觉睡着了。
房间里突然涌进了鲜红的血水,带着窒息的腐臭味,越来越多,明明是逼仄的空间猛然间如同浩瀚大海广袤无边。
林响抬头四顾,他站在高高的空中,脚底是血色海洋,海浪激涌拍打着上面的一艘船。
船身已经倾斜,汩汩的血水涌入船舱,尖叫声混杂着哭喊,船上的人慌乱奔跑。
有人跳了水,有人不断往船的高处跑,偏离的重量反而让船加速了下沉。
水中人头涌动,沉沉浮浮,一双双手绝望的使劲朝上抓挠着,拼命将头探出水面呼吸,很快便被汹涌的海浪拍打下去。
“救命啊,救救我……”
船体已经彻底侧翻,人就像下饺子一样相继掉入血海中,溅起高高的血雾,弥漫在海面上。
“你看,大家都正在死啊!”
“死是迟早的问题,只是有些人死得比别人早罢了。”
他站在上帝的视角听见了自己的声音,生冷无情,沉默的俯瞰众生挣扎。
林响闭上眼,他发现连这个动作都做不到,他像是进入了另一个自己的身体,一切不由自主。
海风呼啸,掀起更高的海浪,将水中的人们掀起又吞没,那些脸突然就变成了一个人,忿忿的看着他诘问:“你不救我吗?林响。”
林响心下一紧,猛然睁开眼,入目一张放大的脸,跟刚刚看到重合在一起,一时间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心依旧如同擂鼓。
“林响……”谢磬单手扶着林响的肩,另一只手擦了擦他额头的冷汗,“你被餍住了。”
“嗯。”林响推开他,站直了身,稳了稳,这才发现自己在病房外面。
暮色降临,他看看打开的房门,又看了看一旁的谢磬,“你弄的?”
谢磬扬扬眉,不知可否。
“有点本事。”
“我的本事不止有点。”谢磬踢了踢脚下折损的铁条,从衣服里面摸出一样东西丢给他。
林响下意识的接住,打开纸包,才发现居然是两片面包,明显是早上从餐桌上顺的。
林响看他一眼,也没别的动作。
“我吃过了。”谢磬看出他的意思,“晚上不是还有安排么?”
林响笑了,为什么说大家喜欢跟聪明人一起呢?解释都省了。
他慢条斯理的撕着面包吃,他的胃浅,其实也吃不了太多,剩下的又递给了谢磬,“再放就不好了。”
谢磬也笑了,接过来一边咬一边说,“我其实一直在等你动作,结果眼看着天都黑了,你也没反应,所以……”
他指了指那铁门,“我就自己想办法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