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此乃太后之意。”
司马傅母沾沾脸颊上的泪,红肿着眼将那热气腾腾的药递过来,素来慈祥的面上有什么摇摇欲坠,又有可信赖的什么消失不见。
她匆匆看一眼我,像是要把我刻入脑海,继而逃避地转过身去,默默掉着泪。
我心下一突,果见数步开外站着五个彪形壮汉,隔着朦胧的帷帐,影影绰绰地好生吓人。
其中一人见我看来,向前一步,抽出腰间锃亮的剑,沉声喝斥道:“快喝!莫要违逆太后的旨意,不然吾等便不客气了!”
他威胁地向我挥了挥刀,想到什么又得意地后退一步,十足自信地收了剑:“太后有言,您若不死,她便杀了你的母亲,你若是爽快从命,或许她还能好过些。”
母亲,我的生母!
她不该因我而死,她不该因我受到任何伤害。
先帝崩逝,我没当上储君,自然晓得自己早晚有一日会死。吕后向来不是宽和之人,或许先帝见她柔顺可怜,信了她的保证,听天由命,可如今皇帝将将登位,她既未放走我的生母,没多久又迫不及待召回我,今日皇帝阿兄方离开我不到半个时辰,便派来这些人送我这药,想也知道她已是磨刀霍霍,片刻也忍耐不了我了。
其实也不必如此大动干戈。
我心下沉重,端着手里黑漆漆的药,转头与那人诉道:“寡人命薄,早年患疾,先帝因此弃我,近来病情渐危,太后何必多此一举,用计毒我?暗杀皇子,乃是授人以柄,徒惹骂名,恐非贤主所为。”
非罪而死,又是暗地毒杀,我一个将死之人,本就是数月的事,实在不晓得为何那老妪是如此狭窄的心胸。
那人却半分不听我的质疑,只凶着一张脸让我喝药。
好吧。
已至此境地,但愿吕后威胁我的话有几分可信。
但愿她能放过我的母亲。
药已入肚,苦涩的味道冲入鼻腔,傅母终于转过身来,大哭地将我揽入怀中,我片刻便说不出话来,只听得心口扑通扑通狂跳不歇,眼前渐渐昏黑。
来世不入帝王家。
傅母的哭声越来越远,我心下闪过这道誓言,朦胧中五感复生,耳旁又听到男人呜呜咽咽的哭声,虚弱地睁开了眼。
“我的季子,我的儿,你说话,你睁开眼吧,你要是死了,可让我怎么活哪!”
是熟悉的场面,抱着我男人年过半百,一边哭一边躲着飞来的冷光,眼泪啪啪地掉到我的脸上,不晓得在悲伤什么。
又不知何来的哪支箭矢飞来,皇帝抱着我的臂膀一个哆嗦,哭声滞了滞:“季子?”
“醒了!”
蓦地一声轻呼,皇帝红肿的双目满是惊喜,转头与身后的女人招呼道:“季子醒了,季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