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立什么新朝，有什么好设的？是想拿好处吧。

群臣群情踊跃之间我反作淡然：“先帝已废，文帝与文献皆有大德，若设立新朝，宗庙祭拜，朝廷礼仪依然如此，徒耗物力而已，只更易国号为夏，故皇族降爵处置便可，至于储君，暂且不议。”

我才十七，婚都没成，当然没有孩子。

诸臣心愿达成皆舒了口气，宇文化及被推出来拟好了诏，待王侍盖了印玺宣了诏，方呼啦啦欲退。

“且慢。”

终究我这当皇帝的还是有脾气的，一溜闯了祸的豺狼虎豹脱身前利落下令道：“今日事毕，然则尔等私闯宫禁是为违礼违法，无规矩不成方圆，去御史台各领五十鞭吧。”

我侄子的命也是命。

众人已去，母亲方恐惧得流起泪来：“这分明是逼宫造反。迦叶，他们今日敢杀了储君，你这伤若不好，明日杨家恐受灭顶之灾啊！”

父亲将天下治得乌烟瘴气，后来带我和母亲逃去了江都，然则身旁侍卫皆是关中之人，是以宫变弑君准备回去，好在在我的说服下立了新皇，因是打着正经的旗号回京，是以一路的义军和官军大多收纳安抚，多的是有野心勃勃之辈，只是这群野兽在我强势时尚能压制得住，如今虚弱时便暴露本性，我又不是孺子孩童，哪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不过今日这药……

我遣退房内的宫人，指了指湿漉漉的地上，试探问向母亲：“唐国公是何意？我可不会以为他会对我吃什么药有兴趣。”

母亲脸色有些发白。

沉默良久，她忽然与我踯躅请罪道：“妾以为陛下一去，侑便会登上皇位。迦叶，我非是如此狠毒，只是你终究非帝子……那唐国公今日如此心急护短，乃因他有所怀疑，你是他亲子。”

我疑惑了这么多年的迷题终于解开，心下反而一松：“看来母亲都知道。”

十七年过去，当年旧人皆去，叔叔们相继谋反被害，我头顶的两个兄弟早亡身死，谁也没想到会遭遇天下大乱，谁也没想到我这个不起眼的庶子能坐到这个位置，以至十七年过去，竟从未有人怀疑过我的身世。

唐国公，他原来是我的生父，那我的生母，岂不是那年与我有过一面之缘的窦夫人？

她，原来是我的生母。

然则我当了这么久的皇帝之子，如今又到了这个地步，这副身体到底是否为皇室血脉已不重要，母亲于是不再隐瞒，如实与我道出了当年实情。

“你不惹天下怀疑，皆因你面貌七分随了文献皇后，先帝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抱养的你，后来你父亲……你父亲登位，封了你作王，我并不知他是如何作想，只与你相依为命这十数年，当你是我的孩子罢了。”

母亲怀念地抚触着我的颊，拭着我冰凉的眼泪，又抱住我哭道：“这药是我为杨家妇的本分，可为母有私心，你若死了，为母也不愿苟活……我儿，今日之事，是天意，你好生做你的皇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