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未答,视线落到他不自觉覆住的胳膊上,眉心微皱。
“这几日天冷,你怎么……”
我欲言又止,对方疑惑地眨巴眨巴眼,一脸地清纯加无辜。
好吧,他长的腿,又没人能管住他,自然想来就来了。
我只好咬牙让人再添了两个火炉,殿里温度上来又打了盆热水,好生给他捂了会儿胳膊,那被冷天冻得素白的脸上方回了点血色。
“阿兄每年来我这里,总是尤其地费碳,”我执着被下略冰的手放于心口,那处痛得滴血:“很费钱很费钱的。”
我神色已算得上狰狞,阿兄也只是揉揉我纠结的眉毛舒朗一笑:“我相信阿劼养得起我。”
论强词夺理我自然比不过厚脸皮的阿兄,今日注定是费碳的一天,我只好顺势轻笑地随他窝在一处,听着外头树枝折断的咔咔声,炉火暖烘烘地烧着,什么也不必多说,什么也不必多想。
“我大约是年纪大了,”大兄亲了我脸颊一口,些微落寞地枕回我的胸膛:“最近总是想起过去的事。阿娘,阿妹还有阿弟……那时候亲戚们多好哪,而现在做了什么皇帝,却也失去了太多,论起舒心自在不比从前得多呢。”
生逢乱世,哪由得人想不想呢?
我抚着阿兄完好无损的脖颈,心下的某处一疼。
都是鬼门关捡来的命,能活着就已是老天赐福了,更莫说还九死一生地做了皇帝,更是不知道拿自己的脑袋做了几次赌,没什么可在意的了。
然则阿兄不类我这般冷血,他是正常人,他知道害怕,知道恐惧,也知道为成就这份帝业牺牲了多少的命,现下的落寞也不过是正常人该有的发泄,也是拥有良知的正常人该有的表现。
若是生在太平年间,他也该是好生生地当着他的国公世子,或是为朝廷出将入相的罢。
可惜没有如果。
天黑了下来,室内又冷了一层,炉内的碳被我支使着人再添两铲,热气上来,怀里的人也熏得阖目昏睡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