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往瑰园湾直奔而去,依旧还是擅自解开密码锁,动作一气呵成。
门开的瞬间,想见的人就在眼前。
朱芙一袭红色礼服蜷坐在沙发上。
“何老板走错片场了?”
朱芙手里握着高脚杯,脸上没有惊讶,也没有愤怒,仿佛早知道是他。
“慈善晚会在东馆,不在我家。”
何屠熠看着她,抬手撑住门板,檀木寒气瞬间渗进掌心,但并没平息心里的怒火。
“衣服都换好了,为什么不去?”
她就那么不想见到他吗。
何屠熠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说道:“躲着我,有意思吗。”
“躲?”
朱芙轻笑,眼尾的泪痣跟着颤动。
“何老板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她只是出发前,突然感到身体异常,这个男人未免也太自恋。
虽然是具有攻击性的话,但从朱芙口中说出却毫无杀伤力,那语气太轻柔。
何屠熠这才仔细盯她。
只见朱芙脸色比那晚还要难看,仿佛一只用手轻轻一捏,就会死去的蝴蝶。
“你怎么了?”
何屠熠皱眉,明明化了精致的妆容,却丝毫没有生机。
“没事……”
朱芙试图撑起身子,脸颊擦过何屠熠伸过来的手背,冰凉的温度使她一哆嗦。
猛然回忆起躺在手术台上的一幕。
也是这么冷。
“你来这里,就只是质问我为什么不出席?”
朱芙感到可笑,她有那么重要吗。
“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你就那么讨厌我?”
何屠熠不解,他总觉得朱芙看自己的眼神当中,充满了排斥,还有一丝丝恨意。
恨?
可当年他对她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何老板,你可真无聊……”
朱芙还想说些什么,但感觉身体越来越支撑不住,一把打翻了手中的酒杯,她再次倒在了沙发上,脑子一片嗡鸣。
何屠熠一惊,连忙蹲下去抱她,他突然发现被打湿的裙摆根本就不是红酒渍。
而是鲜红的血。
……
会场内,温度升高。
宋悬松了松领结,他刚想起身离场,就撞进一双鹰隼般的眼睛。
其实从刚入座,他就感受到了来自旁边灼热的视线。
“刚刚拍卖的明代青花,宋先生感兴趣吗?”
陈栗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里面已经掺杂了几缕白丝。
方才台上拍卖青花陶瓷时,被主持人一个不小心打碎了,所有人都在看热闹,他也不例外。
“还好。”
宋悬不想与他有过多交集。
越看他,就越会想起陈姝。
“可惜有些东西碎了,再贵重的釉彩也补不回来。”
但陈栗却没有要结束谈话的意思。
“听闻宋先生当初与我的女儿谈过恋爱。”
宋悬侧眸看他,口吻平淡至极。
“我不认识令千金。”
“当年的那场车祸,你确实伤得不轻。”
陈栗的声音贴着耳际响起,宋悬瞬间僵住,后颈的汗毛倒竖。
“你在说什么……”
“宋先生很清楚我在说什么。”
陈栗从侍者托盘取下新酒,冰块碰撞声清脆如骨裂。
“她求我给你治疗的时候,比拍卖会上任何一件瓷器都易碎。”
宋悬听见自己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六年来精心缝合的伤口正汩汩涌出鲜血。
“你什么意思。”
陈栗见他这副模样笑了出来。
“别激动,我只是觉得该告诉你真相了。”
说着,他从脚边抽出一个牛皮纸袋,泛黄的文件边角卷起褶皱。
当宋悬看到末尾那个熟悉的签名时,眸光一顿。
“协议人陈姝自愿与宋悬断绝往来。”
陈栗的声音混着会场的音乐传到耳边。
“作为交换,我找了全球最顶级的专家为你治疗,并且支付了医疗费。”
陈栗忽然笑起来,眼尾的皱纹里藏着毒针。
“你肯定也知道,你父亲在外面欠的那笔巨额债务,也是她……”
宋悬却什么也听不进去。
他又想起了当年,在消毒水浓烈的重症监护室里,陈姝的短信刺进心脏的感觉。
「不想玩了,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宋悬。」
记忆碎片割开皮肉,宋悬痛不欲生。
“那笔七位数的债务,是小姒用留学基金抵的。”
陈栗将纸袋拍在他胸口:“她说要让你干干净净重新开始,自己去奋斗未来。”
牛皮纸锋利的边缘刺透衬衫,宋悬能听见自己心脏裂开的声音。
会场突然响起掌声,慈善拍卖师正在展示下一件珍品。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宋悬感觉到全身都在颤抖,连站起来离开的力气也没有。
“父亲想让女儿拥有更好的生活,这是人之常情,宋先生以后也会体会到。”
陈栗笑着,脸上没有一丝愧疚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