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安堂的内室,袁淑婉给袁氏切了杯茶,淡淡的抱怨:“母亲,我就说这主意不行,大哥不想生,嫂子……更怕是不会同意!也是,这主意能同意的也没几人!”
袁氏扫了娘家堂侄女一眼,当初她极力促成复策和淑婉的婚事,不就是想着借娘家财势让复策能在王府站得更稳走得更远吗。为此,还和自己夫君镇安王闹了生分,想到此心思更加坚定了几分:“不同意?这王府还是我做主的!复策生前是顽劣了些,可到底他们是亲兄弟,是一家子人,他们如何能袖手旁观不抬手帮扶帮扶?留下你们孤儿寡母的,我又如何不替他操这份心留个念想?复舟是个心思明白、孝顺的好儿,再找时机慢慢来,急不得。”
有姑姑这些话,如同吃下了颗定心丸,袁淑婉心下放松了,为人一遭,若不为己,天诛地灭。
栖林小筑内,松月送来水和茶后,自觉退下,给房中两人留下空间。
陶沅音心里呕了气,回小筑的路上只安安静静的跟着,此刻她换好里衣,也没瞧坐在桌边的人一眼,去床边放了帐幔,劲直躺了进去。
魏令简自然是知道阿沅心里有气的,静坐了小会儿,起身去了外室。
不多久,只听门转动的轻响,随后,陶沅音就感觉到一阵冷气灌入被中,她惯性向里边挪了挪。
魏令简俯身向前看侧躺的人儿,一手握住她的肩膀,隔着薄薄的里衣,身体的热度传递,他的声音也柔和了几丝,“阿沅还在生气?”
陶沅音扭动了两下肩膀,挣不脱他的厚掌,便拉被子蒙住头:“你不是睡书房的吗?何故又来我这?”
“适才只是去外间洗漱,涂润膏了吗?”魏令简鲜少见到陶沅音置气,上一次还是成亲半月后他要出远门,她生了一晚上的气,也是像此时这般不说话,气嘟嘟的。
下床在梳妆台岸上瞧到那小盒,扣了小坨回床上,细致温柔的把膏体揉开推匀,另一只手勾起有些费力,“躺平好不好?好好护手,才能做更多好吃的不是?”
陶沅音更是不曾见过他这般温柔细腻过,心里酸涩,倒也乖乖躺平身子,扬起手好让他给自己抹膏。
擦好,重新给陶沅音掖好被角,他自己也躺了下去,一时两人都没说话,房中静悄悄的,彼此的呼吸急促而粗重,都知彼此没睡。
在陶沅音就要放弃的时候,一只手探上她的手,十指相扣,“阿沅,你睡了吗?”
“你想生孩子吗?怀了孕若是我不在京都,凡事也没个照料,属实是为难你和肚子里的小娃的。当初小湘儿还在肚子时,令澜没少胡闹,几次见红,很危险。”
“你还小,我往后时日无数,等我在京中谋了差事,也能照顾一二,再生好不好?”
听他主动提及,陶沅音的心软了好几分:“我以为是你不想生呢,母亲说的是,二弟小你两岁,小孩都能启蒙学书了,你还不急啊。”说到这,又想到他说的理由,不免哼笑了出来。
“小孩生出来是独立的人,那总要对他的出生负责不是?若是不管不顾生出来何用?”
他说话时虽尽量温和平静,陶沅音还是能感受得出他心里的痛苦和渴求,抽出手拍拍他的手背,“好,听你的。”
于是转了个话茬:“那昨晚呢?你不是要宿在问川阁的吗?”
“手中稿子整理完成了且不晚,就想来瞧瞧你睡没睡?谁想你睡得甚香,闹闹你,你都不醒的!”魏令简想起昨晚他把带着外间冷气的手探入她的后颈,她竟只是换了个姿势继续睡。现下不由分说,伸手去摸她后颈。
陶沅音缩着脖子躲过去,侧过身来面向魏令简,小心翼翼挪过去靠在他胸前,手也攀上他另一侧的肩头,“我只觉有阵子凉凉的,一动都不想动,原来是你在作怪。”
“早上怎么不等我一块起?”害得她以为是错觉,松月说的时候她半分不知晓。
“这十多天府中的事多少都要你搭把手,累人得很,昨晚你睡得沉,我想着早起先去街上,回来再去陪陪母亲,路上陪到从母亲那里回来的湘儿,缠着我抱抱,想着她还小,往后的日也难,阿婉应该也没有跟她讲府中近来这些事的含义,就进去陪她玩闹一番。”魏令简把陶沅音抱得紧紧地,又问:“从满芳庭回来,一直不理我,是因为这个?”
胸腔的震动,听在陶沅音的耳朵里,嗡嗡的,思绪乱飞,只轻轻“嗯”了声。
“那还生气吗?”
“不生。”
魏令简的心情不知怎的也变好,就想逗她:“嗯?不生什么?”
“不生气!”陶沅音没好气地大着声音。
“嘘,惊着下人了!”说着话还不忘把人往自己怀里带,感受身体的热量相传。
胡乱中,陶沅音的手探到他呼出的气息,热热的,痒痒的,“你没羞没臊!”
一番温存后,魏令简捋着怀里人汗湿的碎发,想起晨间出去得到的消息,轻声提醒:“前几天,宫里贵人去了寒岩寺,有贼人出没,我告知母亲过了,不会再差你去了。”
“嗯,好。”累极了要睡的声音娇娇柔柔的,如同在人心上挠痒痒。
这一晚,冬日冰霜,啸啸寒风,芙蓉帐暖,旖旎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