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医室里只有一盏装有电池的小台灯还亮着。微黄的灯光用尽全力也只能照亮房间内极小一部分空间。
昏暗的房间里,年轻医生一脸正色,专心给年川上药。
“对了,你的手电筒呢?”年轻医生一边往年川手上缠着绷带,一边说道。
年川努努嘴,示意对方手电在自己后腰的工具包里。
医生将绷带打结固定,屈前身子,掏出了年川的手电。
握在手中一番调试,确认是真的坏掉了。
“刚刚突然停电,我才发现它坏掉了……”青年内心始终不满自己的粗心大意。
这一次他只是侥幸遇上许医生,下一次呢?
上班前他应该再检查一遍工具包内的物品。但是昨晚上没睡好,早上起来就给忘了。
许医生沉着嗓子“嗯”了一声,“你用我这个吧。”
说着,他将自己携带的手电筒递给年川,自己则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了只备用的小手电。
“走吧。”年川还在低头把弄新手电筒,听到许念山的声音,立马站起身来跟着医生往外走。
习惯性用手支撑站起,这一下刚好压住包扎好的伤口,他吃疼,嘴里“嘶”“嘶”倒吸着气。
刚走出去的许念山听到声音,又走回来。
他无奈地握住青年的手,检查了一番。“别老这么冒冒失失的。”医生声音很冷淡,动作倒是放得很轻,生怕再伤到他。
放下青年的手时,状似无意般滑过他的指尖。年川只觉得指尖软肉一痒,心里正犯嘀咕,抬头却见医生已经转身朝外走去。
又是错觉?年川懒得多想,便抛诸脑后了。
走出兽医室,馆内一片漆黑,寂静在此刻成为具象。右转进入海底隧道,手电筒光束直射在空旷的玻璃隧道,照亮馆内毫无生机的真相。
弯曲的隧道水箱完全干涸。只是短短一日,就已经落灰,底面结出一层厚厚的水痕,扭曲着向外扩张。
两人没说话也不作停留,心照不宣地快步走向控制中心。
失去了邓叔和乔姐的两个展馆,像被抽干了生命力,追随着它们的主人一同离去。跨过水母展馆,终于来到左侧鱼鳍的控制中心。
年川心虚地看了眼广播室的方向。
希望乔姐可以原谅他偷看日志的行为吧。
“年川,”只是一瞬分神,许念山已经走到电箱前蹲下开始检查,“去把总闸关了。”
闻言,年川回过神,赶忙去一旁拉下电闸。
“轰隆”一声,水族馆彻底断电。不仅仅是光源,所有的空气和水箱的循环系统全部就截停。
完成许念山的指示后,年川也凑近电箱瞧。被打开的这个电箱里,一排红蓝相间的电线被齐齐剪断,长的一截耷拉在硬质线管外。
显然,突然的断电很可能是这一截断掉的电线导致的。
“帮我举一下,”年轻医生很谨慎,只用随身携带的塑胶签字笔挑起线管查看,“对,照这里。”年川赶紧接过他的手电,遵从指示照向那排断开的电线。
“把工具包给我。”
刚把腰包拆下来,许医生冷冽的吩咐声又响起,年川手忙脚乱地掏出要求的东西递给他。
“剪刀。”
“钳子。”
“绝缘胶布。”
许念山对工具包内的物品很熟悉,熟稔地指挥着青年掏出修复电线所需要的物品。
不到十分钟,断裂的电线就被复原。
“可以了,去把电闸打开吧。”许念山合上电箱的盖板,站起身拍了拍衣服。
年川将手电递回给他,转身去一旁拉电闸。
又是“轰隆”一声,头顶偃旗息鼓的抽气扇缓慢转动起来,下一秒,整个控制室都亮了。
【许医生技能还挺多。】年川在心里小声和系统说。
【您说的都对。】系统一如既往的声调,年川却总觉得有些不爽。
不理会偶尔变得古怪的系统,年川关掉手电走出了控制中心。
自从水母馆崩坏之后,幻彩的灯光就被换成普通的暖黄色,脚底踩着的暗色大理石上布着毫无规则的淡灰色裂纹。
像是即将破碎的壁垒。
“许医生,”年川不再盯着脚下,“你那手法是从哪学来的?”毕竟再有理论知识,也不能像刚刚医生那样,三下五除二就将电线接回。
那熟练的手法,简直就像是每天都在修电线的老师傅一样。
“……”许念山先是默了默,无意般移开目光,“跟老馆长学的。”
闻言,年川还想继续问,比如老馆长是不是邓叔之类的问题……
不过,他眯眯眼,机敏地打探起周围的环境。
或许真有人正在监视他们呢?想到这点,年川还是闭上嘴没问。
没走两步,看到眼前一幕后年川又吓到合不拢嘴。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进入鲸鲨馆。像巨幅荧幕一般萦绕着的水箱此刻滴水不剩,那些散发着肃杀冷意的海底巨兽们也消失踪影。
鲸鲨馆也开始崩坏了!
年川赶忙转头去看身旁人的反应。
年轻的医生脸上依旧冷静,他抬了抬眼镜,眼角微挑,冷冽的声音随着开合的薄唇传出,“看来那肌肉蠢货不小心把这里的水都放干了。”
啊?季洛明把这里的水放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