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承认了,贾仪准备的说辞派上了用场。贾仪恭敬地拱手:
“此行是敝店为了在平京开设分店,遍邀各大文采斐然的世家公子小姐,来参加敝店的开业之礼,桓家主也在受邀之列。适才小的在门口被无理取闹的士兵纠缠,心生愤懑。正巧得见家主,便顺道拜会一声,以全礼数。”
既然桓家可能需要在外抛头露面,那么自己便创造一个机会给他,看他上不上这个钩。同时再编一个与他相似的故事,博得他的同情心,更容易取信于人。
果然,不出贾仪所料,车厢窗帘被掀起一角,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摊开手掌对着贾仪,说:“把信给我,我桓家会去赴约的。”
贾仪心里眉开眼笑,表面上不露声色,恭恭敬敬地呈上,在把信交到他手上之前,低声地说:“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家主能不能听小的一言?”
那伸出的手猛然一僵,似乎是对贾仪得寸进尺的不满,但车厢里的人最终还是语气冰冷的说:“什么事。”
这样的反应也在意料之中,贾仪平静地说:“小的是秘密前来的,掌柜的嘱咐小的不要泄漏风声,所以带的路引不全。也正是因此被士兵拦下,还恳请家主带小的和下人进城。”
贾仪就是算准了桓家不会放走这个机会,像这种小忙自然不会说什么。
果然,车里人不耐烦地说:“这种小事有什么好说的,把请柬给我,跟在我的仪仗里一起进城。”
桓家毕竟是大家,即使落魄也不是一般人可以随意拿捏的。因此,桓家虽然被城门士兵为难一时,但终究能进得了城,不像贾仪和陆机。城门被整日彻夜地把守,溜进一只老鼠都得报备。即使武功高强如陆机,也没把握在重重看守下,不引人注意地进入燕都平京。
进了城,辞别了马车上的桓家家主,贾仪与陆机漫步在平京的大街上。由于不确定有没有人见过陆机的画像,所以陆机的脸上带着遮挡面部的纱巾。陆机烦躁地揪着纱巾一角,“不舒服”三个字大大地写在他的眼睛里。
贾仪把陆机不断调整纱巾位置的手拍掉,瞪了他一眼,批评道:“不就是盖块布在你脸上吗,你之前戴盔甲的时候可没有这么磨叽。”
陆机只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他一向习惯于以真面目示人,现在让他躲躲藏藏的,反而浑身像长痱子了一样不适。
贾仪才不管那么多,拉着陆机在大街上有说有笑,好像这里不是敌国都城而是自己老家。陆机看着贾仪没心没肺的样子,叹了口气:“你能不能干点正事啊。虽然你进了城,但你要查当年的事情,肯定逃不过桓家。现在有个机会让你接触桓家家主,你不好好把握。等过两天他发现自己被骗了,我看你怎么在平京混下去!”
贾仪停下前进的步伐,转过身来看陆机,奇怪的说:“不是说开酒店吗?那就开一个呗。”
陆机一脸无语地看着天真的贾仪:“你钱从哪里来?你别以为你在广陵找了块没人的地方,建个小木屋就叫开酒楼了,你至少得有钱在燕国最大的都市买下一块地吧!”
贾仪尴尬地摸摸鼻子,眼神躲闪,手背在身后,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嘴上却支支吾吾道:“莫若先退,以期再觅良机?”
陆机看着贾仪,不说话。贾仪被看的心里发毛,举起双手投降:“好好好,开玩笑的啦。酒楼开张,这么大的事情,不能只有桓家一个人参与其中啊。你说是不是?”
陆机知道贾仪肯定不是无的放矢,现在总算是把一颗心放在肚子里,追问道:“那请小贾仪来说说你的良策吧。”
贾仪对自己名字前面挂了一个“小”字不以为然,说道:“说到燕国的权利框架,其实与赵国略有不同。赵国王室一向权力集中,赵王说一不二;但燕国不同,天子式微,世家权臣遍地。因此,在平京里的各项事宜,都会引来至少三方的视线。”
陆机一瞬间就反应过来:“皇帝、世家、权臣。”
贾仪点头:“对,也不对。还有一方不能忽视,那就是百姓。”
看着陆机不解的眼神,贾仪继续解释道:“打个比方,如果我们现在大范围公开燕国败北的消息,百姓必定人人自危。无论朝廷是承认不承认,他们都会受到舆论的冲击;尤其是那些既得利益者,他们必定会想尽办法阻止消息的传播。”
贾仪的解释还是很直观的,更别提陆机这种,在官场里混了几年的人。陆机表示明白,示意贾仪继续说下去。
贾仪清清嗓子,看看四周没人注意到自己,用一种极低的声音,凑在陆机耳边说道:“我们要见燕国的小皇帝一面;我们还要把这件事宣扬出去,这样世家与朝臣都能有所耳闻;同时百姓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也是给我们添一把锁。”
“那他们会相信……”
“会。”不等陆机把话说完,贾仪就斩钉截铁地答道,“这就看我的本事了不是吗?”
“嗯。”淡淡的气息荡漾在耳畔,吹红了一片脸颊。
“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