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嘴便被堵住了,动手的侍卫毫不留情的说:“狡辩的话还是留到诏狱里说吧。”说着狠狠地踢了一脚,正中贾仪的左腹。
贾仪感觉晚上吃的饭都要吐出来,但嘴被紧紧堵着,连喘气都困难。大脑中疯狂充血,贾仪脸上涌出一片不正常的红晕。
后院和府中各个地方传出大呼小叫的声音,门外本来负责保护沐华年的二百锦衣卫,如今成了催命的鬼。半炷香的时间里,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已经被控制住了。
不知道从哪里派来的刺客已经在众多大内侍卫的围攻下奄奄一息,望着四面楚歌的境地,他不禁大笑起来:“沐华年啊,我们谋划了这么久就换来这个结果,你满意了吗!啊?”
说完攻势一转,下一瞬间匕首已经抹过了自己的脖子,当侍卫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没气了。侍卫立即搜身,将一块腰牌和一封信恭恭敬敬地呈给了赵谦敬。
赵谦敬早已从地上爬起来了,用手拍打着衣服上沾染的尘土,漫不经心地打开密封完好的信封,粗略浏览一遍,又抬起那块腰牌看了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谁知道?”赵谦敬将那腰牌转来转去看了个遍。
“奴,奴婢知道。”墙角有一个老太监细声细气地答道:“是,是燕国桓家的腰牌,当年桓老将军进京和……和谈的时候奴婢恰巧在场,所,所以认得。”
赵谦敬哼了一声,将两样证物收好,对着沐华年说道:“国公还有什么要跟朕解释的吗?”
平时叫荣国公是代表尊重和高贵,如今就是赤裸裸的嘲讽了。沐华年还想开口,赵谦敬却不给这个机会,自顾自地说道:“也罢,瞒了朕这么多年,不愿意开口也正常。带走!”
言毕,也不看院子里跪了一片的人,一拂袖子,身后太监赶忙跟上,留沐府上下和一众侍卫、锦衣卫一片死寂。
贾仪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被送到诏狱里的,只知道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几天了。
手脚都被麻绳紧紧的绑在柱子上,动弹不得。其实也是多此一举,贾仪自嘲地想,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头还是昏昏沉沉的,左腹疼的厉害。当时被侍卫堵嘴的布条也没有拿出来,现在下巴也脱臼了。
诏狱建在地下,又阴冷又潮湿,贾仪忍不住打了个寒碜,绳子摩擦过皮肤,不时传来一阵撕裂的痛楚。
贾仪现在突然无比思念家里的棉衣,还记得那天,沐锦踩着秋天的第一片落叶,轻轻走到门前,端着府中新赶制的棉衣,微笑着和他说话,陆机站在一旁看着。
哦对,还有陆机,那天晚上他被我叫出去了,居然能避开这一次劫难,这算是他的福分吧,只要他隐姓埋名做个闲散百姓,余生就没什么问题了。
唉,贾仪内心苦笑,自己都什么境地了,自己都沦落成个阶下囚了,还在瞎操心别人的下半生。
还有沐锦,她就是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她什么都没做错,可惜了,我还打算一等我及冠就去向沐华年提亲的。
嗯……沐华年也是被冤枉的,如果不是我知道沐华年是个什么样的人,就凭那些线索,我也一样会认为就是他干的,就是不知道是谁处心积虑地要置我们于死地……想不下去了,胃好疼,我有多久没进食了,那一脚的疼与饥饿带来的痛感交替地一波波袭来,我快撑不住了。
“救命!来个人杀了我吧!”
贾仪拿后脑勺一遍遍地撞身后的柱子,手指紧紧的掐着掌心,但效果只能说杯水车薪。
但心里发出的声音并不是所有人都听的到的,体现在行动上的只剩下绝望的呜呜声,在安静空旷的牢房内显得更加诡异和恐怖。
接下来的时间,贾仪感到有人进出,但他已经没有了睁眼的力气。来的都是狱卒,脾气好的就检查一下是不是还喘气就离开了,碰到脾气不好的还踹两脚发泄一下无名的火气——毕竟在诏狱里的早晚是要死的,狱卒才不会管他们的死活。
贾仪也就当被狗咬了一口,相较于其他的痛苦,这都算轻的。
“和他们相比,自己才更像一条狗,一条无家可归饥寒交迫的落水狗。”贾仪发现自己居然还有闲心思开玩笑,感觉自己要在为数不多的时间里,将下半辈子所有的玩笑开完,好像这样才能坦然地面对着代表终结的刑场。
但今天来的狱卒好像不太一样,不仅帮他取走了嘴里的破布条,还贴心地帮他把脱臼的下巴抬了回去,当然这个过程中又免不了一阵钻心的痛。
但下一秒,贾仪的嘴又被捏开,狱卒拿了一杯水,低声说道:“快喝掉。”语气中有着催促般的急切,一边盯着贾仪慢慢喝完一整杯,一边警惕地注视着外面的情形。
喂完一整杯,那狱卒一句话不说,转身就离开了。贾仪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幽深的黑暗里,感觉自己思维正一点一点的变得沉重,视线也模糊不清。
“是要死了吧。”贾仪想着。
“我这辈子没对不起谁,唯独没有报答沐华年养育我的恩情,下辈子,我还给您做儿子。”
这次,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