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生山玩得投入,霍行川站在旁边好一会,他才抬头看一眼,献宝似的显摆:“看!我捏了个碗!”
他手上胳膊上,甚至连脸上都沾上的泥,两手一伸,中间是个已有雏形的花边碗。
贺生山笑起来,唇红齿白,眼睛很亮,像及了夜明之前的手机壁纸,对了,夜明说这叫少年感。
他不会是那个堕魔弑神的罪人的。
霍行川如是想。
知白一口气做了两个,其中一个碗底画了只小鸟,另一个交给了霍行川。
霍行川小学毕业就没在上过美术课,浑身没有一点艺术细胞,艺术细菌倒是长了不少,无时无刻不在把他往令人担忧的审美路上领。
因此他拿着画笔犹豫了半天:“我要是写个‘福’是不是有点煞风景。”
“……”
“您要不也画只小鸟呢?”工作人员笑眯眯问道。
于是霍行川照着旁边那个歪歪扭扭地画了一只,还想在右下角写个“霍”做标记,被贺生山一把拦住:“你不写也能认出来哪个是你的,万一出来糊成一团更不好看了。”
霍行川画的鸟比知白的大了一圈,线条横七竖八地铺上去,颇有股豪放派气质,贺生山嫌弃地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后还是一起送进了窑里。
“我哪天去上学啊?”出来以后,知白口干在商场买了份冰淇淋,边舔边问。
“应该年后吧。”霍行川拿着菜单点好了菜,知白的冰淇淋在空调下已经有点化了。
他伸舌头把快要滴下来的奶卷回去,小口小口地舔着继续吃起来。
霍行川的视线上上下下飘忽了半天,几次想要张嘴,等他吃了半根,终于忍不住“啧”了一声:“你怎么舔着吃啊?”
贺生山这张脸就没干净过,刚才沾了泥,现在又挂了点巧克力和奶油上去,一块黑一块白,像霍行川小时候养过的猫,这只贪吃的“猫”带着满脑子问号解释道:“这样不冰牙啊。”
得,还是个牙齿敏感的猫。
知白怕冰淇淋彻底化了,赶紧加速,舔得只剩个棍,接过霍行川递来的纸巾,在嘴上擦了擦,心满意足地等着菜。
虽然微信好友只有霍行川一个,但是还是把刚刚捏泥巴时拍好的照片发了个朋友圈,举起来给霍行川看。
霍行川瞥了一眼,很主动地点开微信点了个赞。
自从有了手机,贺生山开始飞速进入科技时代,每分每秒都想拿手机拍下来发朋友圈,最近还学会了p图,并且由于每天高速冲浪,目前技术已经领先霍行川了。
霍行川仰天长叹,科技改变人啊。
狼孩已经不是一个月以前的狼孩了。
知白美滋滋看着朋友圈的一个赞,手机震动了一下,新朋友那里亮了个红点。
知白好奇地点开 ,备注那里竟然写着“方隐年”。
他虚心地瞥了一眼看手机的霍行川,微信退出来又点击进去,进进出出好几回,最后通过了方隐年的好友申请。
方隐年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发消息,肩膀就被人推了一下。
“方兄,这个时候还不忘和人撩闲,好心态啊。”
说话的是个一身肌肉贲张的男子,一开口口腔带动胸腔,声音震得方隐年皱着眉想捂耳朵。
此人光着上身,脖子上带着一串大佛珠,手握双锤,立于剑上。
方隐年上下打量一眼,合着他单纯拿长剑当交通工具。
硕大铁锤悬于头顶,虽然身上的肌肉争着往外冒,无不在说此人力大无穷,方隐年默默地往旁边移了移,尽量离这壮汉远一点。
他名叫时铎,是东部地区特案局的负责人。
九天神境在人间设特案局,大体上分东南西北四部分,四名负责人鲜少见面。
除非有紧急情况。
比如现在。
方隐年没有和他寒暄打趣的心思,一脸凝重地向下看。
平淡宽阔的土地像是一张巨大的画纸,被浓墨重彩地画上了巨大的符咒。
只是这幅画用的不是油彩,而是无数碎尸。
各种残肢断臂被搅和在一起,像是有谁把他们直接倒进了巨大的绞肉机里,侥幸遗留的面孔碎片,才让人意识到这是人的尸体。
极具冲击力的重口味场景,让前来查看情况的警察们吐了一地。意识到这种令人惊悚的现场已经超脱了人力范围,立刻上报了特案局。
然而这个人肉涂料不是最恐怖的。
方隐年盯着地面之下,慢慢攥紧了拳头。
一团巨大的蛇形阴影在薄如蝉翼的土地下,盘旋如漩涡,正慢慢涌动。
似乎在等待一个冲破土壤,重见天日的机会。
“这是九蛇吧。”时铎倒吸了口气:“是谁把这玩应整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