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是真不委婉。
霍行川推门进去了。
第一眼:嚯,哪来的野人。裹个破大衣,一头乱糟糟长发,也真亏那几个博主愿意跟他走。
第二眼:抛开一切,这张脸是真不错,难怪愿意跟他走。收拾收拾出道算了。
第三眼:不对,这人好像脑袋确实有问题。
眼前的人空有副皮囊,眼神涣散无神,像是副没有灵魂的躯壳。
霍行川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感觉到了一丝丝灵力:“怎么称呼。”
不说话。
“哪的人?”
还是不说话。
霍行川凑近了,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刚才外面那个民警提到你的时候,像是中了术,是你下的吧?怎么,不想让人记得你?”
……
霍行川深吸一口气,用尽量温和的语气说道:“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和人民警察反映的。”
……
霍行川转身出去了,叫来了刚才离开的民警:“他……”
民警理解地点了点头。
霍行川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所以建议你们去查查嘛,我们小地方查不出来什么问题。”
霍行川皱着眉:“那他是哑巴吗?”
“据那几个搞自媒体的说他们听到了那个人和他们说话,不过说的不是汉语,什么都没听懂。不过没一会他们又说什么都不记得了,连自己怎么出来的都不记得了。”
看来都是中了术。
估计第二天这里除了笔录就没人记得这个人了。
霍行川:“行,那我直接把他带走。我这次出来着急,还得麻烦你们帮我开个证明,这样回去交通上能方便点。”
“那都没问题,不过你要是带他离开可能有点费劲,我们把他带回来,他可是挺抗拒。”
霍行川在心里叹了口气,又到了他最讨厌的环节。
——劝人从良。
霍行川隶属特案局,是个没几个老百姓知道的部门,专门用来处理灵异案件。21世纪人口数量突飞猛进,连带着妖魔鬼怪也跟着壮大,有点道行的出门转一圈和吃自助餐没什么区别,再加上人的恶意本身就能催生出魔,眼看着敌人越来越多,但是能降妖除魔的人倒是越来越少。
有灵根的人本来就少,有的看不上特案局那点工资,人家随便做个风水先生就赚个盆满钵满,还有那么一些有灵根的只想做活到九十九就投胎转世的普通人,对降妖除魔没半点兴趣,五十来岁的唐副局天天满大街搜罗能人异士加入特案局。
整个特案局的人都因此沾了点老妈妈气息。
霍行川深吸一口气,再次推门进去。走向那哑巴少年的时候,霍行川在手心悄悄汇起一团灵力。
这一丝灵力终于让他转了过头,哑巴少年乌黑的瞳孔微微聚焦盯着那团金色的光芒。
霍行川拉起他的手,不等他反抗便把那团灵力送进对方体内。
刚要挣扎的身子慢慢平静了下来。霍行川适时开口:“你灵力微弱,自己一个人很不安全,我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说完,又绞尽脑汁用手指了指自己,指了指他,最后拉着他的手,另一只的食指和中指做小人行走的样子。
哑巴少年点了点头。
霍行川长舒一口气。
两人一齐站在门口,民警们意外了一秒钟,然后压抑不住笑容为两人准备了材料,十分热情地送到了门口。
霍行川一手攥着哑巴少年,一边嘱咐对方:“有些事情咱们就不要往外说了,引起群众反映不太好办。”
“嗯嗯,我明白的,您放心。”
象征性的握了下手,小民警忙不迭回屋去了,然后就听到里面一句:“可算走啦!”
霍行川看着哑巴少年:“你看看,你在那多不受待见,还是跟我走好吧?”
眼前人大概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瘦弱的身子裹在军大衣里,下面配着黑色的大棉裤,一双大棉鞋里还漏着截红色袜子边,整个人在大雪里显得分外淳朴。
一言难尽。是连霍行川都看不下去的程度。
霍行川解下脖子上那条羊绒围巾,把哑巴少年冻红的耳朵和杂乱的头发一起包裹起来。
“走,哥先给你买套衣服去。”
刚出派出所门口,正好旁边有个小超市,门口烤地瓜的炉子冒着阵阵香气,在大雪里别提多馋人。
霍行川把哑巴少年送上了车,帮他系好安全带,缩着脖子走了过去。再回到车上,手上多了两个烤地瓜和一个儿童防走丢绳。
把绳子拿出来,套在哑巴少年的手腕上,边套边解释:“你别害怕,我就是怕一个转身你不见了。”
说完又输送了一点灵力安抚他,递过去一个香喷喷的烤地瓜。
不知道是灵力的作用还是地瓜的香气,霍行川总觉得眼前的人有了点活气。
“人呢吃饱了才有力气。”霍行川“以身作则”地咬了一大口,满足地眯了眯眼。
哑巴少年的手试探性地碰了碰地瓜,模仿着霍行川的样子咬了一口。
眼睛一下亮了几分。
霍行川得意:“好吃吧。”
折腾了两天,好像就这个地瓜最香,霍行川三下五除二斯哈着吃完了。
垫了一口,霍行川没忘初心,点开地图,正想找个商场给他买件衣服,手机来了条信息。
是夜明的语音:老大,昨天晚上又出现了一名死者。资料我一会给发过去,你什么时候回来?关于那个符咒我们把能翻的资料都翻了,还是什么都没有。下一步怎么办?
霍行川刚想回过去,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刚发来的现场图片。
图片一下子放大。
死者是个中年男人,仰躺在地,后背已经烂成一滩血肉,脸上却挂着愉悦的笑容,身下的血汇聚成了一个巨大复杂的符咒。
胳膊一沉,转过头他对上的哑巴少年靠过来的脸,哑巴少年盯着那张图片,手在霍行川胳膊上用力按了按。
霍行川听到他开口说了话。
他的声音不难听,但是略微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了一样,发音有些艰难,缓慢地说了三个音节。
原来他真的不是哑巴。
霍行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