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曾经把列车炸成两半的家伙,竟然还敢来列车,还敢骚扰列车上的乘客!”帕姆直接红温了,“不可饶恕帕!”
“抱、抱歉。”毕竟阿哈是来找她的。
“同尘你不需要道歉,一切都是那家伙的错!”帕姆气得头上都快冒蒸汽了。
“消消气,消消气。”三月七不知从哪里找出把扇子,扇着风给帕姆降温。
同尘试着转移话题:“我没有被施加什么,奇怪的权能吧?”
丹恒原本正思索着什么,闻言看向她,表情有些凝重。
“丹恒老师你别不说话呀,怪吓人的。”可别把人家吓坏了,三月七看看丹恒,又看看同尘。
“怎么了,都聚在这里?”
三月七朝门口看去,是姬子和□□。
“姬子,杨叔,你们可算回来了!”
六
最终事情以帕姆给三月七的浴室消杀(同尘:我也来帮忙吧)、列车加强安全防范(帕姆:一经发现可疑情况立即告诉帕姆!)和同尘的留列车观察(姬子:别害怕,我们会陪着你的)收尾。
然后第二天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的黑塔人偶就登车拜访了。
不过现在列车就停靠在黑塔空间站,所以也不算意外?
同尘大致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不过略去了阿哈说要做她的令使的那一段,不然她怕黑塔直接把她抢回去做奇物。
现在看上去就已经很想了,满眼都是看珍贵研究素材的眼神。
“咳,黑塔女士。”丹恒出声提醒。
“好吧。”对方现在在星穹列车的庇护下,她也不好勉强:“你什么时候来测模拟宇宙?”
“她受了惊吓,身体不适,需要休息。”丹恒言简意赅地回绝了。
“抱歉,今天我想先休息一下,明天我需要远程处理一下工作上的事情,后天吧。”
黑塔不满地看着同尘,用眼神控诉「你昨天可不是那么说的」。
“我会查好攻略,保证一天更比两天强,您就瞧好吧~”
好说歹说哄走了黑塔,今日已无日程安排,同尘终于得以享受阔别了6天的假期。
资料室内,丹恒几次抬头,目光落到安静地查阅智库的同尘身上。
“怎么了?”同尘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刚好撞见丹恒欲言又止的视线。
“……我去找帕姆拿杯饮料,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有有莓的果汁吗?”
“……应该,有吧。”
“那就那个好了,没有的话也没关系,我都行,只是听小三月提到过没莓果汁,所以有些好奇。”
“好。”
丹恒走出智库,叹了口气,如果是三月的话,她一定能够活跃气氛,不会让对方感到无聊,可惜她今天有事。
……
同尘接过有莓果汁,对丹恒道了谢,又问了几个看智库时产生的问题,丹恒一一作答。
末了,丹恒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说是留列车观察,但如果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或者想做的事,我可以陪你。”
这话倒是没错,难得到了星铁的世界,不四处逛逛着实可惜。不过,黑塔空间站逛起来有风险,容易被黑塔人偶捉去测模拟宇宙。
“倒是想去仙舟逛逛,你们下一站是去仙舟吧。不过听黑塔说进展很顺利,穹应该很快就能醒了,我那时候应该也已经回去了。”
“……如果你想来,我可以去接你。”同尘的坐标他们已经有了,就是路径上可能还需要姬子看看是否有变化。
同尘知道丹恒的性格,这话绝不是随口一说,只要她想,他就会去做。
“来去这一趟,应该非常费心吧。丹恒,谢谢你。我再考虑一下。”
丹恒点头。
话题就此结束,天终究还是被聊死了,丹恒在内心叹气。
同尘却轻声笑了。
“?”
“没什么,看到你,就好像看到下班跟同事一起等电梯的我。我有两大爱好,打游戏和看书,很不幸这俩在面对非同好时都不能发挥话题的作用。”
“抱歉,我不善言辞。”
“所以说不用道歉啦,因为我也一样。而且能说会道也好,沉默寡言也好,都只是一种外显的表现,真正重要的是言行的出发点,也就是心意。”同尘对上丹恒的眼睛,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他眼尾的那抹红好像更艳了些。
哦不对,是他眼尾连到耳朵的的那块皮肤都染上了淡淡的浅红,使他整个人变得更艳了些。
“你又是怕我渴着,又是怕我无聊,甚至给出跨越星海来接我的承诺,我又不是木头,你的友善我当然有感受到。”
“嗯。”丹恒低头,决定把天聊死,不然他龙尾巴可能要控制不住显现出来了。
“不过,若说心愿,眼下倒还真有一桩。”
“你说。”丹恒稳住心神,抬头与她对视。
“如果不方便的话,你可以拒绝。就是那个,因为龙在我们国家是威武霸气的象征,大家普遍都十分憧憬,所以……你显现一下你持明族的样子吗?我保证不会动手动脚,只是想要看一下。”同尘双手合十,祈愿似的看着他。
“……”
“好的,对不起,当我什么都没说。”同尘低头道歉,就见视线中出现了一段青碧龙尾。
同尘顺着龙尾望去,那龙尾自丹恒身后盘绕而出,视线再往上,丹恒额顶如玉、不,是如琉璃般剔透的峥嵘角冠反射出诱人的光泽。
衣袂飘飘,出尘绝艳,好一朵清冷的高岭之花。
前提是忽略他面颊及耳尖上泛出的薄红,以及游移的视线。
当然,这与同尘过于热切的目光脱不了干系。
同尘闭眼,合掌叹道:“此生无憾矣~”不行再看下去,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但她坚信那不是她意志力薄弱的原因,没有中国人能控制自己不rua龙龙,没有!
“别说傻话。”
再睁眼时,丹恒已经变回原来的模样。
除了面颊和耳朵更加明显的泛红外。
七
观景车厢,素以整洁的环境(帕姆每天都有在认真打扫帕!)、优美的盆栽(纯美骑士认证)和壮丽的景色(窗外就是广袤的宇宙)闻名,无论是心怀不安、忧郁还是愤怒,来到这里,坐上一坐,心情都会得到缓解。
然而,有一种人除外,那便是工作中的社畜。
无形的黑气从车厢的一隅飘散开来,稍微沾染到一点,便能感受到其中饱含的怨念。
老实说,三月七不是很敢去打扰现在的同尘。但想到「反向失眠治疗小组」群里的讯息:
【黑塔:穹的情况又不稳定了,那个人在干什么?】
【三月七:她应该是在工作,刚刚听到她打电话,似乎在说工作上的事情。】
【黑塔:现在立刻马上,让她情绪安定下来,不行我这里有镇定剂……】
【三月七:我我我现在就去,黑塔女士针下留人啊!】
回忆完毕,三月七深吸一口气。
就在此时,观景车厢的门突然打开,紧接着便传来了暴躁的男声——
“他宝贝的,一群欠喵的小可爱。”
黑白相间的长发,改造人的身躯和牛仔的衣着,最重要的是其特别的说话方式,是波提欧。
“波提欧先生你好呀~”
“是你,穹在吗?”
“呃,他去做委托了,还要个几天。”
“喵!算了,本来也只是想来发发牢骚。”波提欧环顾车厢,打算随便找个顺眼的地方坐下,“新面孔,是新来的无名客?”
三月七刚想作答,就见同尘那边撂下电话,骂道:“什么垃圾公司。”
声音不大,奈何二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因此被听个正着。
三月七眼看着波提欧跟同尘以「公司为了自身利益做出一系列丧心病狂灭绝人性的恶行」为主题,展开了深入且友好的交流。
“所以这时候应该这样这样,保证比直接毁了这批货更能让对方吃瘪。”所谓万变不离其宗,大公司的行为模式和其中各派系的利益纠葛总是相像的,同尘就此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谢了朋友,这票要是成了,请你喝我珍藏的好酒!”波提欧豪爽地拍了拍同尘的肩膀。
“那我就期待着了。”
终端传来震动,三月七打开群,是黑塔的讯息:
【黑塔:穹的情况稳定下来了,动作很快嘛,你是直接把她敲晕了吗?】
【三月七:……不,是迫害转移了。】
八
唉,今天吓到小三月了,自己还是太不成熟了,只要一工作,就会忍不住暴躁起来。
身边已经传来了三月七平稳的呼吸声,同尘轻轻地翻了个身,闭上眼睛,任由思绪在脑海中驰骋……
“晚上好,这个点睡不着,要不要听阿哈讲故事?”
半梦半醒之间,一堆聚在一起飘浮在半空的面具出现在她的眼前。
同尘环顾四周,背景不知何时变成了闪烁着星光的宇宙。
“???你没有别的事做吗?”
“我是您的令使,自当为您分忧解难。”
同尘现在一听到「令使」这两个字,就一个头两个大。
“我们之前是不是有事儿,不然你为什么对我那么执着?”
“噢,您终于问我这个问题了。当然~那时我还不是星神,是您将我救出绝望的深渊……”
同尘一开始还在认真听,但……她真傻,真的。
“你给我打住,你说的是我哪辈子的事。”亏祂想得出来,祂还不是星神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哪儿飘呢。
面具发出哈哈哈的笑声,随后又发出呜呜呜的哭声,“你小时候多可爱呀,总是能用奇思妙想把周围的人耍得团团转。”
跟星神探讨人类的隐私和道德要求毫无意义,因此同尘选择直接开骂:“阿哈你这个变态。”
“瞧瞧,瞧瞧,这一本正经的表情,道貌岸然的态度,都说女大十八变,您现在的模样真让阿哈陌生。”一片眼眶下方画着一滴眼泪的面具飘到同尘跟前。
“呵呵,你是懂阴阳的。”同尘伸手握住面具,那动作就像是在观镜自照一般。“我现在的工作不需要我有个性和感情,它们有害而无利。”
她沉默片刻,似乎是在整理思绪。
“选择生活还是选择个性,这是一个问题。我没有足够的能力,没有足够的幸运,也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选择二者兼得。不过现在的生活也是我深思熟虑下的结果,因此我并不后悔。”
“但是,”同尘的脸上流露出笑意,“还是要谢谢你,让我能够来到这里,享受欢愉。”
明明是被感谢,阿哈却发出了懊丧的声音。
“原来的世界不需要我的个性,但这里却未必,我觉得我可以试试。”
“噢!”阿哈发出胜利的欢呼,似乎在为同尘终于回归「正途」而高兴。
“我决定成为一名无名客。”
对面默了一默,“……阿基维利?竟然是祂?居然是祂?这就是青梅竹马终究敌不过天降吗?活的星神永远无法跟死去的白月光相提并论?”阿哈开始哭哭啼啼。
同尘扶额:“要素过多了吧,星神没事也网上冲浪吗?”
“但是换个角度,乘着阿基维利的列车四处找乐子,这又何尝不是一种NTR?”阿哈又精分地爆发出一串「桀桀桀」的笑声。
“……你开心就好。”
“那片面具就送给您了,祝您你今后的「开拓」之旅充满「乐子」。”
糟,她下意识就把面具拿在手上了。
说时迟那时快,她不假思索抬手想要塞回阿哈身上,但——阿哈更快,已经跑没影了,只留下简短的一声:
“Adios,我的……”
到底是我的什么啊,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用故弄玄虚啊混蛋。
再这样信不信她每到一个地方就宣传阿哈和迷思有一腿。
不行,怕爽到他,可恶。
九
同尘从黑暗中睁开眼,三月七在一旁酣睡,似乎正在做什么美梦,发出了含糊的笑声。
“……过奖过奖……不平,拔刀……”
同尘失笑,真是个可爱的姑娘。
她慢慢地、轻轻地坐起身,视线落到左手边的面具上,无声地叹了口气。
算了,尚未发生的事情,等发生了再烦恼吧。
她没有夜游的爱好,但是此时此刻,她突然想到外面走走。她小心翼翼地下床,随手将面具放到橱柜上,打开房门。
游于天花板上的鲸鱼形状的顶灯,其暖黄色的灯光如纱雾一般轻柔地落在车厢的走廊上。
同尘走到窗边,向外望去,可以望见晦明变换的宇宙。
回忆过往,虽没有耀眼夺目的爱与希望,但也没有刻骨铭心的悲伤与悔恨。生活如同温水煮青蛙,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点滑向虚无。
她收回视线,转身沿着走廊前行,打开舱门,悠扬的吉他声从留声机传出,在观景车厢内缓缓流淌。
不知是不是巧合,此时播放的唱片恰好是踏上旅途。
「同尘如果想成为无名客,帕姆当然很欢迎帕!」
脑中回响起找帕姆商量时,帕姆给她的回复。
以旁人的眼光来看,她的行为怕是相当不理智吧。
抛弃稳定的生活,来到一个过往履历通通作废的地方白手起家。
她坐到沙发上,静静思考着。
根据伊壁鸠鲁的学说,我们之所以追求快乐,是因为我们感到痛苦。当我们不再痛苦,也就不再需要快乐了。
她借助游戏和书籍,弥补作为流水线的一(工)员(具)所缺失的情感,用惊险奇幻的冒险和豁目开襟的知识去对抗生活的虚无。
情感缺失的根源:使她身心俱疲的工作。
惊险奇幻的冒险:开拓之旅,包刺激的。
豁目开襟的知识:老实说她馋义父的著作很久了。
现在,致使她痛苦的工作即将被去除,生活将由冒险与书籍分庭抗礼,同尘的心雀跃起来,久违地对生活生出了几分期待。
凡事总有两面,开拓之旅要命——但生命的意义不在于长短;义父的著作烧脑——但她甘之如饴;至于新增问题如何赚钱——大不了去打拟造花萼。
别说,她还真能打。
有种豁然开朗之感。
“嗯~好像可以睡个好觉了。”她伸了个懒腰,站起身。
此时车门外突然传来了动静。
怎么了,这个时候的访客,会是谁呢?
她寻声望去,恰好舱门打开,她认出来人,对其莞尔一笑。
看来,她的开拓之旅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