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诏后悔留了萧夕朝在别院,他身边带的人手不多,“递消息给沈凛,去别院护好夕朝。”
“是”
萧夕朝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他还有些困倦,懒懒地起身披上衣服。
门外是个孩子,唐蘅。
“你来做什么?”萧夕朝摸摸他的头发,被雨打湿了很多。
唐蘅非常着急的样子:“外面有很多人,很危险的,你赶紧离开这里。”
“什么?”萧夕朝不解。
下一秒,相栀就冲了进来:“公子!”
萧夕朝一头雾水:“发生什么事儿了?”
“难民暴乱,不光围了唐家本家,现在还打砸了好几个别院。”相栀早上就觉得不对劲,找了几个小厮去探查。
说是唐家贪污款项,以致彭山堤坍塌,大部分群起激昂的事难民,但也有少数匪徒借着百姓的怒火,在别院里肆意伤人。
相栀一听就赶紧来找萧夕朝,她得先把萧夕朝带走,送到安全的地方。
唐蘅很害怕,他一个小孩子,只是因为跟萧夕朝结了善缘,所以早上偷偷溜出家门,想提前把消息告诉萧夕朝。
可惜还是迟了,门外隐约听见杂乱的脚步声,太子留下的人不算少,但没有预料过现下的情况,只够抵挡一时。
“你带唐蘅离开。”萧夕朝拉着唐蘅的小手递给相栀。
“公子!”相栀急了,她也知道唐蘅一个孩子留下很危险,可她的任务从始至终都是保护萧夕朝,不可能在这时候离开的。
唐蘅难得露出了怯弱的表情,无所适从,他开始像个小孩子一样害怕起来,不敢松开萧夕朝的手。
萧夕朝不由分说的撕开他紧紧扒住自己的手指,强行交给相栀:“他一个孩子,留在这里太危险了,你先带他走,快点回来找我就行。”
争分夺秒的时候,相栀无暇考虑,她只能听从萧夕朝的安排,因为萧夕朝无论如何也不会跟他走,“公子呆在房间里,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萧夕朝点头,蹲下来拍拍唐蘅的脑袋:“你那天来找我不是胆子很大吗?跟着这个姐姐走,不要怕。”
唐蘅说:“那你怎么办?”
“外面还有很多人保护我,你跑快点,不能拖累姐姐。”
“我知道了!”
唐蘅用力点头,拉紧相栀的手,两人顺着他的的指引,从后面的墙上翻出去。
萧夕朝等他们离开后一个人走出去,他脸上神色镇定自若,他没听相栀的话,出门绕过好几个房间,来到了不起眼的伙房。
门口很乱,下人四散逃开,太子的人在外面大门口抵挡。厨娘躲在了柴火堆里瑟瑟发抖,她看见外头有好几个穷凶极恶的男人,手机拿着斧头和农具,萧夕朝的脚步声吓得她根本不敢出来。
刚好,萧夕朝随地拾了几件破衣服,还有兜帽围裙。
避开厨娘后,萧夕朝找了个地方换上,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他还没有离开的准备,只能暂时穿上破衣服,随手摸了炉灰抹在脸上。
外头的人挡不住流民,别院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萧夕朝摘下头上的发冠玉簪,撕了一条衣边束发,他还差最后一个时机。
门口的可以听见十分尖利的拍门声,还有沸沸扬扬的叫骂声,萧夕朝没见过这种场面,他放低了身姿,把自己当做一个不起眼的小厮,跟其他人一起在门口抵御外敌。
乱做一团的情况下,没人发现这里悄无声息的多了一个人。
有人不断拿重器击打门户,萧夕朝顶在门上的手虎口发麻,整条胳膊使不上力气。
终于,门柩发出酸倒牙的吱呀一声,被人撞开了。
太子留下的人大部分武艺高强,可是谁也不敢拿利器,百姓暴乱虽是错,可若真见了血,那就又成朝廷的过错了。
跟着太子的人都见过世面,知道这时候只能暂避锋芒护好主子。
萧夕朝被人群挤挤攘攘的,方向差点乱了,他冷不防跌倒在地,下一秒有人踩着他的手指冲进院子里。
他疼得青筋暴起,愣是憋在嘴里,一声没哼。
他看向门外,好像听见了十分整齐的脚步声,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句。
“有官兵来了!”
萧夕朝顾不得手指了,他起身跟随人潮往外退去。
“何人胆敢作乱!”
来的果然是官兵,坐在马上大喝一声,萧夕朝悄悄瞥了一眼,还有沈凛。
百姓聚在一块儿是一腔意气,此时看见真兵器心底也发怵,他们吓的四处逃窜,萧夕朝在里头推来撞去,尽力避开官兵。
带队的官兵把人围在中间,然后请示沈凛,是否实行抓捕。眼前百姓几百之数,全抓了大牢里也关不下去。
沈凛看了一眼,一群乌合之众,竟敢如此滋事,还好太子已经易居,他审视的目光扫过去,停顿了一下。
萧夕朝跪在人群边缘,手心全是冷汗,刚刚,他感觉到沈凛的目光停留在了这边,萧夕朝有如芒刺在背,想抬头看看又怕功亏一篑。
“为首之人押入大牢,”沈凛手指了指方才冲在最前头的几人,“其余百姓放行。”
他沉声道:“彭山堤之事,自有朝廷调查,尔等不可轻信谣言人云亦云。如今堤坝修补完工,朝廷也已拨下赈灾款项,再敢闹事者,严惩不贷!”
百姓畏畏缩缩,面对沈凛强大的气场,不敢再生事,万一惹怒了朝廷,才是真吃不了兜着走。
官兵立即拿下想要逃跑的为首几人,包围圈打开一个口子,让百姓鱼贯出去。
萧夕朝松了口气,还好没人盘查,他随着人群散开,沈凛的眼神跟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他能感觉到。
但此刻没有再回头的必要了。或许今后,他们不会再见。
沈凛的愿望实现了,太子失去一个随时会为人攻讦的弱点,重新回到干干净净的从前。萧夕朝原以为他会趁乱下令直接杀了自己,等太子发现了可以死无对证,没想到,沈凛还是给他留了生路。
二人往日的恩怨说到底由此而起,只要萧夕朝离开,他们之间就是陌路人。
那抹身影消失在街巷中,沈凛下马入内。
相栀急匆匆的跑来,她安顿完唐蘅后片刻也不曾停歇,门内的侍卫说,夕朝公子没事,沈大人来的及时,乱民刚进来就被拦住了。
相栀放下心来,萧夕朝要是出事,给她十条命也赔不起。
说着往偏院走去,沈凛带了人跟她进去去,沿途改成了十步一人,把别院围成了铁桶。
相栀敲门,“公子。”
没人应她。
她小心推开门,整个房间一览无遗,从右侧书案到门堂,从软榻到拔步床。
这里,空无一人。
相栀声音微微发颤。
“公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