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度解释说:“该问的我们已经问了,吴有坚持自己只是因为醉酒上了虹光大道。”
虹光大道远离市区,除非一路穿过热闹的集市,再绕过几处别墅区,准确无误地开到虹光大道再耍酒疯,难度可要比喝醉了走直线大得多。
问题是,这个地方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监控留下。
孙冰:“就没个监控什么的记录吗?”
程度:“报警后,我们就去找了附近所有的监控,很遗憾的告诉你们,十几个监控都坏了,无法判断是不是刻意谋杀。”
安分:“这不奇怪吗?”
孙冰:“一下子都坏了,会有这么巧?”
即便奇怪,在座的警察也束手无策,一个没有证据,只有受害人的案件要定性为刻意杀人实在是太难让人信服,一开始报案的时候,本来负责这件案件的警察是市交通警察支队,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缓了半个月后,竟然递交到了公安刑侦支队。
“我们协商过了,”吴启明搓了搓手说,“但对方说没有拍到,我们也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没有证据,尽管宋慈安是个活生生的人,尽管这个用无数个漏洞搭起来的案件摆在眼前,却没人能推翻它。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灼感,焦灼到宋慈安嗓子发干,连头都开始晕了起来。察觉到宋慈安的不对劲,怀里的泰迪熊趁着没人注意伸出爪子,安抚着拍了拍他的手臂。
“我都说了,杀人什么的我胆子小不敢,我就是喝醉了,喝醉了,你们把我抓了吧。”吴有忽然抬头,嘴角勾出一丝得逞的笑,这笑容在这样一个面目全非,浑身都是伤口的脸上怎么看都十分可怖。
安分忽然打了个冷颤,他虽然是个半吊子,没有一点商业头脑,又是家中的独子,平生受到最大的威胁就是爷爷逼他抱个孙子,不想被催婚就一鼓作气地跑去国外深造去了,才刚回国,好不容易逃脱了他父亲的继承家产夺命三连,自己的好哥们竟然卷入这样的恶性事件,可惜自己又没认识几个人,必要的时候,他得向他老爷子求个救。
审讯室一下子没人说话了,黑暗中站了不少人,有宋慈安的朋友,有警察,整个屋子只有台灯是唯一的光源,桌子上那一盏黄灯照清了吴有的每个表情,连伤口都清晰可见,有一块头皮秃了还带着血,有一块结了痂。
“你叫吴有是吧?”
在一阵安静中,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这是一个极为怪异的声音,尖尖的,细细的,像极了动画片里的角色。在座的不知道有谁能发出这种声音,众人左看右看,纷纷低头去寻找源头。
只有稍微懂点内情的孙冰下意识地看向宋慈安手中的玩偶,然而,宋慈安把玩偶抱得很紧,只能看到露出的两只毛绒耳朵。
孙冰感到更奇怪了。
“你的养母给你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你无忧无虑,还是一无所有呢?”
这声音还在继续,双手被拷着的吴有总算有了反应,他瞪大着眼睛,双眼泛红,凶狠的目光在眼前的这群人锁定,鼻子开始发出重重的呼吸声。
这种异常的反应一下子引起了老刑警的注意,严聪眯起了眼,他不断地在这个吴有身上打量,他意识到,这个涉及到豪门的车祸案件恐怕真的不是一个单纯的酒驾。
吴启明显然也注意到了,两人对视一眼,一种默契在这两位伙伴之间蔓延开来。
宋慈安拦不住肖迎玉,恐怕再说几句话她就得暴露了,他向身旁的两位警察问道:“能不能让我单独和他说几句。”
严聪回答道:“恐怕不行。”
吴启明不会放过这一点意外之喜,虽然不知道刚刚忽然冒出的声音是什么鬼,但管这些做什么,只要能找到一点,就算一点儿巧合,就已经很不错了,他很善解人意地开口:“可以让这些人都出去,但我们两个必须留在这儿,可以背对着,放心我们不会看。”
这目前来看是最为稳妥的办法,宋慈安妥协了,“好,麻烦你们了。”
程度把屋子里的所有人都被喊了出去,除了两位老警察,剩下的就是宋慈安和他手里的泰迪熊。
没了屋子这些人,肖迎玉更加不顾及自己现在这副样子了,她用着她一贯的,盛气凌人的语气说:“你是不是以为,只要你咬死不说,我就真拿你没办法了。”
只有在一开始肖迎玉忽然开口说话的时候吴有被吓到了,似乎是因为重新调整了好了状态,吴有又恢复原先那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肖迎玉并不介意在帮他加点佐料,她之所以不在让圆子来继续处理这件事,就是忽然觉得事情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的呢?
说实话,车祸这件事一开始她不是没有怀疑过肖文,但肖文比起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更喜欢直接在商业成绩超过自己。语言上刺激肖迎玉会让肖文更有成就感,比如,仅仅是和宋慈安结婚这件事,肖文都能拿来讥讽几千遍,肖迎玉不明白肖文的意图,宋慈安比他聪明,比他帅气,就连学历都比他高,甚至在身手这方面,肖文也比不过他,除了出身这件事之外,肖文没有一点优势来嘲讽。
她一直认为肖文很幼稚,常常对这样的幼稚行迹不屑一顾,暗中嘲讽可能肖文骨子里依旧是一个需要价值认同感敏感又缺爱的青少年而已。在肖文公司税务出了事后,肖逢春直接否定了是肖文动的手。
而肖逢春就更不可能了,肖逢春没那么大的胆子,再说,虽然肖迎玉一直有刻意忽略这一点,但肖逢春的确有时候对宋慈安殷勤得不像话。凭着宋慈安这张脸,肖逢春就不会对他下手。
肖迎玉从宋慈安进入医院后就不断思考,她不断地整理,推翻,再整理,推翻,总算这这几件事情中灵光一闪,对方做了这么多,又是对肖文动手嫁祸,又是企图祸害宋慈安,如果只是要害我的话,明明往我公司的午餐下毒这样的做法显然更简单,却从来没有真正对我动过手,仿佛知道我已经不在了,但又要确定我的存在似的。
知道我不在了,但又害怕我在,所以一次次地验证我的存在?
这是什么心理?是谁会这么干?一旦思路到这儿,肖迎玉的前方就像堵了一张巨大的石碑,路走不通了。
但起码,托他爷爷的福,眼前的吴有是唯一的线索了。
“我找不到你的母亲了,”虽然不知道背后的人答应给了吴有什么报酬让他这样缄口不言,可肖迎玉压根儿不害怕眼前的赌徒,她调查出了一些东西,不介意现在来刺激刺激他,她慢慢地说,“我不介意在帮你找找。”
吴有紧紧地盯着宋慈安,他总算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发出声音了,他忽然想起来了,那天在虹光大道上,当车灯照向卡宴的时候,卡宴的副驾上就是这么一只玩偶。
他不解地看向宋慈安手里的这个玩偶,然而他想看得更清楚的时候,有人的手把它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