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不该问你,你说话还要费力气。你先平躺,我这就去找出口。”
陈荦站起身来,看到韶音已经垂头丧气地坐在不远处,嘴里骂骂咧咧。她刚走到墙壁处,伸手敲了敲这墙壁是否中空,突然听到上方传来说话的声音。
说话声不是官话,带着不知何处的浓重乡音。
“四叔,为何要抓那两个男人?这两个男人看起来像是有武力,他们一旦醒来会很麻烦!”
“一只脚都没了有什么麻烦!难不成这几百丁壮还制伏不了两个瘸腿的男人?”
“那为何要多费精力抓他们?有那两个女人不就够了么?”
被称作四叔的人一阵大笑,“把这两个人栓在磨坊,平日给点吃食,既能日夜拉磨,又跑不出咱们这地方,岂不是个用途?”
陈荦听到这番话,心神大乱。
韶音已惊恐地跑到陈荦身边,紧紧地抱住了她。原来,歹人砍掉他们脚掌,竟是这个原因……
她们被关押的此处虽属苍梧地界,然而从这些人的口音可以断定,这个地方定然十分偏僻,外人不易进入。
她和姨娘是不是也要被砍断脚掌了?听到上方的石板一响,陈荦脑中一片凌乱。
那石板刚打开半扇,突然“哐”地一声扣合回来,像是脱力。只听“呃——”地一声,门口有人一声嚎叫,身体重重倒在了石板之上。
好像不知从哪里来了另一群人,接着是一阵混乱的打斗,打斗声很快平息了。
躺在地上的那随从像是听到什么,欣喜地挣起脑袋往外看。
“来人,撬开石板。”
“将这十数匪首尽数抓捕,带至苍梧城中,孤亲自审他们!”
两扇石门重新被打开,昨日在山神庙前站岗的另外两个随从率先跳入地窖中。
两人晃亮火折子,看清楚了地窖中被关的四个人。韶音生怕人家误会,急忙解释道:“他俩的脚掌不是我们害的,我们两个弱女子怎么可能这么做,是我们帮他们捆扎伤口的!”
两人看清了地上淌的血,并没有说什么,将四人一起扛出了地窖。
出得地窖,才发现天已经黑透了。
来救人的是昨日在庙中那身份尊贵的锦袍人。此时他带着一队便装的好手,将方才说话的匪首尽数拘捕。他站在地窖门口,往里探查了一番,随后命令:“将这口地窖给我炸平,这些人立即带走,一个不留。”
杜玄渊上前劝阻道:“兄长,此次出行,低调隐身乃是首要。将这些贼首全部带上,欠妥。”
锦袍人否定了他:“苍梧再怎么样也是大宴国土,天子教化之滨,竟出现这样谋财害命的恶民,地方官不管,孤倒要查查是怎么回事。”随后看此处人多眼杂,也不便多说,向身后的便服兵丁下令:“将这些人带走,其余村民暂不惊动,快速撤走!”
韶音和陈荦到锦袍人身前拜谢,猜测此人身份定然非同一般。
那人要扶起韶音,韶音因身体虚浮脚步趔趄了一下,旁边的杜玄渊生怕她唐突贵人,急忙上前将她扶住。
韶音连声道谢:“多谢贵客,多谢两位大人!”
“子潜,我们这就下山,你立刻找马车,将这两个女子送到目的地吧!”
韶音大喜:“我们要返回苍梧城,贵客肯帮我们,那是我们的福气。贵客如此扶危济困,祝您福寿绵长,意顺安康!”
“不必多礼,你们也是无辜受累。”
锦袍人显然也不想多和他说话,客气了一句,领着便装兵丁先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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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音和陈荦被安排在山下对付歇息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真的有人给她们俩找来了一辆马车。
直到坐在垫着软垫的马车里,韶音和陈荦还有点恍惚。这几天在路上,把什么倒霉事都遭遇了一遍,幸好两人都无恙。拉车的马匹十分俊健,这马跑到傍晚,怎么也能回到申椒馆了。
锦袍人不知到哪去了,被他喊作“子潜”的那位,站在不远处,看着车夫将两个女子扶上车,显然在履行他的职责。
陈荦想多看看那张漂亮的脸,她掀开车帘,鼓起勇气问道:“你的名字就叫子潜吗?”她探出头,“子潜,多谢你了!相救之恩,以后若有机会相见,我和姨娘定会报答你们。”
杜玄渊,字子潜。这小女子十分多嘴,自己却好像搞不明白名和表字的区别,又非要来和他搭话。
杜玄渊不想和她有过多瓜葛,随口敷衍道:“就此分路,日后不会再见,不用言谢。”随即吩咐车夫:“启程吧,务必将她们二人送到苍梧城中。”
受到冷遇,陈荦怅怅地放下了帘子。
清晨说不会相见,然而谁也没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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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驶一路,待到傍晚快到苍梧城时,杜玄渊突然骑马赶上了她们。
“驭——”城门处,车夫熟练地勒住了马,殷勤地问:“贵客有什么吩咐?”
杜玄渊骑在一匹高大的黑马上,剑指车帘:“是不是你们偷了玉佩,交出来!”
那车夫大惊失色,“啊?”
陈荦没想到重又见到杜玄渊,拔开帘子问道:“什么玉佩?”
“公子腰间的螭龙玉佩,是不是你们偷的?”
陈荦看他满脸怒火,有些莫名其妙。她是注意到了那锦袍公子腰间有昂贵的饰物,至于那是什么,她都没有瞧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