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看到饭菜,也是眼睛一亮,惊讶说:“哟,今天咱们吃肉啊。”
娘看着爹这一身疲惫的样子,想到他这一个月里指定是都在赶工也没好好休息,也是心疼了,道:“你在外头累了吧。正好柱儿也馋了,前几日小鹏家炖骨头肉吃,他在旁边看着,口水都流出来了呢。正好刘阿婆家有只老母鸡,她本是想说拿到镇上去卖了,我也就买了来。”
爹听到冯苔嘴馋的模样也是扑哧笑了一下。
冯苔被娘这样打趣,还被爹给取笑了,他在周遭的同龄孩子中本就算是个乖巧的性格,于是他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垂下脑袋,顿时羞红了耳朵。
那日他确实是馋了,只怪那肉骨头太香。
爹笑完后,夹起筷子,将一只鸡腿放到了冯苔的碗里,另一只则给了娘,他说:“爹呢,今后一定要努力做工挣钱,让你们娘俩顿顿都能吃上肉。”
他不是在信口开河,而是眼睛里充满着坚毅和希望。
娘自然是信他,笑着说:“你这回带回来的工钱,都够咱们几个吃上几个月的肉了。”
他爹有手艺,就不怕没有出路。他感叹道:“是曾老爷大方,他是个好人,给的工钱是旁人家的好几倍,我们要感激他。”
冯苔在旁边听着,他没见过爹口中的曾老爷,只听说过那是个茅厕比他家院子还大的富贵人家。他默默啃起鸡腿肉来,肉很香,香得流油。
爹同娘许久未见,话也颇多。大多时候都是爹在说,娘在听。
他絮絮叨叨:“赶明儿呢,等天晴了,我把房子仔细修修,你瞧,这都漏雨了。”
“我想着,还要送柱子去上学,到时候我去问问镇上张先生家的私塾还招不招学生,至少也得让柱子能识得几个字,不至于做个睁眼瞎。”
听到要送孩子去读书识字,娘当然也乐意:“那自然是好的。”
日子呢,也就这般平平淡淡地过着。几个月的时间过得飞快,在冯苔眼前好像眨眼间就飞过去了。
却乌镇这年的雨水不休,从初春一直连绵到槐序。五月仲夏间更作狂风骤雨急急不断,笨重地砸在行路人的蓑衣上。
冯苔家本不牢固的茅草屋就是在这时被山上松动的泥石给冲走了。镇上的男丁被官府征去固堤救水,包括冯苔他爹。家里仅剩娘儿俩,能够抢救回来的不过几身单薄的湿衣裳。
母子二人只得先到镇上的济粥堂里避难,寻求庇护。
济粥堂是那位曾老爷家开的,平日里也会免费施粥布善,接济些贫苦无家之人,或是流浪儿。曾老爷不仅是镇上有名的大富人,也是位大善人。
但济粥堂里是见不到老爷的,却有个金贵的少爷。少爷是曾老爷的小儿子,总是身穿杏黄底鹿纹云锦衣,脖戴灿金玛瑙长命锁,腰上一圈青白相间的圆形平安扣,行动时,玉器金饰相撞,灵灵作脆声响。
暴雨之下罗河决堤,闹了水患,却暂时淹不到却乌镇上来,但不久镇上又来了几位修士,他们说有河上是有水妖在作祟。这事被这位小少爷听到了,心生好奇,也闹着非要去看热闹。
曾老爷老来得子,精心养到十三岁,自然是不放心教他白手跟着去,他一个皮娇肉嫩的小少爷,将一个同龄的少年放在他面前,教他跟人单挑打一架,他怕是都打不赢,何况是传说中的水妖。
说着老爷真找了个年纪相当的壮实少年,送到小少爷面前,直言只要小少爷能当众凭自己的力气撂翻对面,就不再阻拦他。
小少爷也是不服气,摩拳擦掌,说自己怎么可能有那么瘦弱。结果,却不出所料是铩羽而归。受挫后,小少爷一副有话却说不出的模样,一跺脚,回了屋,做了罢。
老爷只当小少爷是小孩子心性,没当回事儿。毕竟哪个小孩少年时没做过当大侠的梦想,但那太危险了,他儿子心气高,被拂了面子大约是觉得恼了,才如此。
但没消停两天,小少爷又说曾老爷乐善好施,他作为儿子,应当要承其风范,济世救民,为百姓做好事,等等如上。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一定要亲力亲为,不假手于人!但没再提要去捉水妖的事。
他这般,可以算是,想一出是一出。
总之,这个心思是压不灭了。但只要他不出镇上,倒也无妨,曾老爷也就由着他瞎折腾去了。
这不娘带着冯苔来避难的这天,这位小少爷正在巡视济粥堂。他一见到冯苔,眼睛一亮,冲冯苔挤眉弄眼,冯苔看见了,却十分疑惑,瞧不懂少爷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