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谢谣息,沈广白几个跃身跳来她身前,身形灵活飘逸,却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大师兄的功力这段时日里似乎又精进了不少。
这时没有其他人,师兄妹二人还能寒暄上几句话。虽说二人归属于不同师父门下,但沈广白自幼习剑,而他的师父决明子只懂医不用武,故沈广白的剑道同样承自清云道人,与谢谣息是一脉相承。
谢谣息先问:“师兄何时也变得遮遮掩掩了?”
沈广白在心里不置可否,嘴上是道:“我一向如此。”
潜心修炼,不论是非。自许多年前起,他一直如此。
殿外的水镜由沈广白操控,加之魔气干扰,此时他们说话,只有对方能听见。
沈广白却点破她:“其实你在紧张。”
被沈广白一说,谢谣息微垂的眸下,唇线更为抿直了些。
正如所言,她从一开始就不如她表现的那般平静。紧绷的神经从未放下来过,轻易就能被看透。
沈广白说:“世事无常,有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做,本就是一件极为寻常的事。不明真相,那就去寻找一个真相。”他的声音在阵中渐而变轻,“只是,如今这里,”太华宗,“大约是无法给你想要的答案了。”
谢谣息若有所思。
经过方才的动静,镜子躲得更远,飘在半空里,偷听他们说话。被沈广白清泠泠一看,就如稚童与人躲迷藏,躲到黑雾的包裹中去了。
说完,不再多留,拉住谢谣息的胳膊向外奔去。太华宗所创的阵法,他二人再熟悉不过,有沈广白挡在前,甚至无需停下辩位,一路畅通。
出阵回身之时,只见魔雾聚拢成柱。
在他们迈出阵心后,清云道人也跟着动了,一息之间,他就已出现在谢谣息方才所站的位置。
那是阵眼所在之处。
阵法变动后,急骤地向一处收缩,扑面而来的风浪,如急刀刮面一般,让人短暂眯眼。
来了。
阵边,江松涧负手而立,一动不动。一阵剧烈碰撞后,等待那面镜子缓慢地从黑气中凸显出来。
可向春晖眼见他师父被急促旋来的魔气包裹住后,急忙拔出剑,跟着冲了进去。即使他知道师父有法器傍身。
冲入后,眼睛瞬间被迷住,他急忙闭上了眼,胡乱用剑在身前劈出几下。
浓郁的魔气似乎真被他砍散了些许。
待到缓过那股刺目的疼劲,睁开眼变得清明后,发现他已是在江松涧身后,紧接着被一个凸出来的眼球吓了一跳。
那眼珠停在江松涧面前,不过几寸距离。而江松涧的右掌血淋淋的,却是顺势将自己的血喂给镜子。
眼球的瞳仁缩紧,幽黑,小,眼白极宽,布满乌黑的如蛛网的血丝,又像是它用来吸食的管。吸了活人血气后,它也似是活过来了般,从镜面中探出时,左右转动,像是在窥视旁人,显得贼眉鼠目,又像是在向江松涧挑衅。
至于为何,在一个昔日的正道魁首面前,废他修为,取他孩子之眼,堂而皇之炼作魔器,再用此器屠他门人,为害天下,于魔而言,大约也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到此,就不能再靠近了。
向春晖见江松涧流血,又急又慌,忙去为他包扎,目光撇向那眼珠又缩回来,紧张地疑问:“师父,这是师兄的……?”
这是他师兄江星燃的眼睛吗?怎会是如此?
江松涧看过后却摇摇头,对众人说道:“此眼门,非是小儿之眼所制。”
当年在青云台上,邪魔取目后所制的眼门,不过两粒,凡瞳光映照之物,点物成魔。练成眼门的那双目非天地之灵难成,哪怕在被瞑途炼化后,也是如琉璃玉石一般。
作为父亲的江松涧再清楚不过。
但这也不是一件好事。现下看来魔族的野心却怕是不止于此,他十分乐衷于捏制这些骇人的魔器,以满足他的恶趣味。
这道临时造出的眼门的威力不盛,远不及昔日用江星燃的双眼制作的那两枚,却已见端倪。“瞑途已能炼化常人之目,为他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