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遇见的侍者也不知是被吩咐过,还是见过胡应来府里,俱都躬身行礼,口称胡小姐。
胡应这个时候才恍然明白,为什么第二天的时候,会有人这么称呼她了。
一路行至梓园。
这条路胡应走过不知多少回,自然十分熟悉。她却不敢表露分毫,只装作好奇的样子到处看看。管家见她这般,也与她解释道:“这梓园自建成起,还没有人住过。您正是头一位。”
不得不说。
这话她在康祁那也听到过。按情况来看,现在的时间肯定是副本时间之前,既然有一位“胡小姐”住过梓园,为什么小厮要对此缄口不言,还谎称之前没人住过?
胡应有种预感,她很快就会知道原因了。
果不其然,安排给她的房间正是康祁住的那一间。
此后数日,一直无事发生。
胡应见不到何二,旁敲侧击之下也只知道何二是出了门,不知何时回来。偌大的何府,她似乎也算是半个主子,吃喝不愁,自然也没什么事要干。然而每当胡应好不容易支开翠竹,想去别处找找有没有什么信息,就总会在一些莫名其妙的角落,出现一个或两个侍者,无论她说什么都会跟在她身后。
这也导致胡应的搜查进展约等于零。
这天照旧没什么收获。胡应早早歇下,躺在床上放空大脑,只等睡意袭来。门外却不知怎么总有一些若有似无的叽叽喳喳声,胡应半梦半醒之间,只记得自己喊了翠竹去看,随后声音便消失了。
第二天醒来之时,按理来说翠竹会在旁候着,等她清醒便服侍她起床。今天却始终没见到翠竹身影。
胡应的瞌睡一下子就没了。
难不成是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她草草洗漱之后,走到门口,正巧迎面撞见管家。
“你看见翠竹了吗?”她着急问道。
管家笑呵呵回答:“您去那边就能看到了。”他指了指大榕树。
胡应心里莫名涌上一股恐慌。
她摇摇晃晃走过去,“咚”、“咚”的声音逐渐放大,直到近在耳边。
脚边似乎踢到了一颗球,骨碌骨碌滚远了。但是胡应没空在意这个,她死死看着眼前的一幕。屠夫高举着砍刀,一下、又一下,将地上的东西剁的支离破碎。肉、血、衣物、毛发以及骨骼混杂在一起,粘稠着淌在地上。
她想尖叫,嗓子却发不出什么声音。
未知的力量驱使着她逐渐靠近榕树,然而她的头始终盯着那一滩不明物体。
“咔擦”一声。
她的世界又黑掉了。
黑暗中总是寂静的,光也进不来,声也传不出。胡应感觉自己要死了,也可能已经死了——毕竟她一开始就是个鬼。
就这样也挺好的。
活着做什么呢?
爹不疼,娘不爱。个个都急着把她送出去,好换自己的锦绣前程。金钱、权力,哪一样都比女儿重要。她活在世上,被生下来,大概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但是有人说:“您要撑住了。”
胡应:“……”
她猛然睁开眼。
四周还是她死之前的样子,不同的是,现在的她像是丢掉了什么枷锁,浑身轻松,再没有那些无形的压力沉在身上。她一转头,看见一具吊死的尸体。
“真可怜。”胡应倒不觉得害怕,因为这就是她自己,或者说她曾成为过这个人。“胡小姐”已经不在,胡应却还算活着。
她短暂抛去杂念,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奇怪的是,即便目睹翠竹被杀,胡小姐紧接着便上吊这一事也显得过于突兀。更何况在胡应自己的亲身体验里,那个时候她像是被什么东西操控了一样,身体并不受她的控制,情绪也被放大,悲痛几乎要淹没她整个人。
而且,为什么要杀翠竹?为什么要让胡小姐看到这一幕?
胡应总觉得,“胡小姐上吊”才是真正的目的。
这一切自然与何二脱不了干系。
但是胡应想不通。她此刻无比希望康祁就在旁边,她只需要输出信息就好。
可惜她既不知道怎么出去,也没法确保这里没有什么遗漏的线索。
她正思索着,那屠夫却突然站起身来,吓了胡应一跳。
左右她现在是鬼,人也看不见她。胡应踌躇片刻,还是偷偷跟在了屠夫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