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又一个疑问撞进他的大脑。
这时,那位身份不明的女子却微微偏头瞟了一眼魏九阳的藏身处。魏九阳只好祈祷自己没有被发现。
很快,她又重新将视线聚焦在“表妹”身上。
魏九阳刚舒一口气,就脚下一空,随即跌到了一片黑暗之中。这黑暗与方才坠井之时不同。井中好歹有那么丝丝缕缕的光亮,这里却浑然一片漆黑,像是连光都会被蚕食殆尽,四处都仿佛有什么蠢蠢欲动的视线粘连在无辜落网的猎物身上。
他不敢发出任何一点声音,生而为人带来的天生的危机意识滚烫着烧灼他,致使魏九阳玄而又玄地意识到——“声音”可能会招来一些无法言说、也无法意会的存在。
纵使如此,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视线依旧越来越大胆、越来越贪婪。然而在这片空间中,“重力”大抵是不存在的。倒不如说,一切物理世界该有的、合乎自然法则的东西,这里都没有。魏九阳只能引颈待戮——他连动一下都做不到,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在呼吸。
有那么一瞬间,他脑子浑浑噩噩,想着:我已经死了吗?我已经葬在了这无光之海、终末之所了吗?
胸口处却有什么东西异常冰凉。魏九阳一个激灵,意识终于被拉回了现实。
躺在地上缓了好一会,魏九阳才将那种头晕目眩的恶心感压了下去,从地上勉强爬起来。
待扶着墙站稳,他便立马扯开衣襟,将自己怀中唯一的东西掏了出来——一方白帕子。
那日晚上找到它的时候,这帕子尚且触之十分柔软,此时却到处都遍布着火燎般的痕迹,十分硌手。然而到底帕子救了魏九阳一命,纵使眼下看着不像是还有用的样子,他也依旧又塞了回去,将衣襟胡乱合好。
这里是书房。
魏九阳到处转了转,得出了这个结论。
书房该是生过大火,现下已然灭了,火焰依旧留下了自己的痕迹,到处都是不知为何物的余烬。他本想四处找找,然而探索动作略微大一些,便会扬起一阵灰尘,扑朔着要往他的眼耳口鼻钻去。又尝试了几次,他最终还是被“赶”出了书房。
许是踉跄奔逃的动静有些大,远处行走的人也听到了后方传来的动静,于是转过身。
魏九阳听到有人疑惑着开口:“你怎么在这?”
康祁与胡应其实刚离开书房不久。他们正打算按照事先说好的,前往何二与新娘子的婚房处于其余人汇合。身后书房依旧能听到火焰炸开的声音,故而当其中掺杂进别的杂音时,便显得异常明显。他们向后却只看到一人从火焰中脱身出来,步伐踉跄,险些跌在地上。
康祁定睛一看,发现是个熟人。
他上前将人扶起,胡应则在一旁站着,视线在书房内升腾的大火与身上除了灰烬之外没有半点烧灼痕迹的魏九阳身上反复看了一遍,终于没忍住问道:“你是怎么出来的?”
魏九阳不明所以,顺着胡应视线看向书房——什么都没有。他看不到那些没有温度的、令人窒息的火焰。
疑惑自然而然浮现在了他的脸上。
“那么大的火呢,你怎么什么事都没有?而且我们俩在书房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你啊。你不是跟其他几个人在那边找线索吗?”疑问一连串地甩出,魏九阳只回答的出最后一个问题。
“我被推进了井里面,又穿过了一个黑漆漆的地方,然后就到这了。”他长话短说,念及那口井,以及井边显然不正常的表妹与何商人,于是连忙催促着康祁与胡应往井边赶。
待快赶到大树跟前时,路上魏九阳已将自己先前的经历大致讲了一遍。然而无论是那两位身份不明的女子,还是他曾穿过的那篇漆黑空间,对于三人来说具是半点线索没有。康祁沉思片刻,问道:“你刚才是在书房的哪一间屋子?”
“里头那间。怎么了?”魏九阳挠挠头,不清楚为什么康祁要问他这个问题。
胡应代为解释:“那是间暗室,我们进去的时候看到了个人,脑袋变成了花,下半身变成植物,坐在椅子上。”她大概看出来康祁不是很爱说话。
魏九阳一听这描述,立马想起来先前被拖走的张护卫:“我们有个队友就变成了怪物,但是当时只有脑袋变异了。”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井附近。
“到了,”他指着前方一个浅坑,“这就是我挖出来兔子骨头的地方。井就在那边大树底下。”这坑本就是他挖出来的,故而他只是粗略一指,自己径直走到井那边去。然而地面光滑无比,只落有几片枯黄树叶,唯独没有井的踪迹。他不信邪,又在四周转了转,还是一无所获,于是只好沮丧地又回到康祁身边。
康祁与胡应二人正蹲在地上。
魏九阳到底少年心性,走过去在康祁肩膀上拍了一下。然而这人并不买账,只顿了片刻,抬头静静盯着魏九阳看。魏九阳与他对视片刻,认输般别过了眼,转移话题:“那口井不见了……那玩意出现的时候就不正常。你们俩蹲这看什么呢?不就是兔子骨头吗?”
胡应摊了摊手:“你自己再好好看看?”
魏九阳混不在意地往坑里一瞟,却一下子愣住了。
哪里还是什么兔子骨头?这分明全是人的颅骨!
胡应这时又开口问道:“我也好奇呢,你是怎么认出来兔子骨头的?你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