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二十四节气到了小暑,许元晖扶灵归来,回凌云观继续念经了。小唐女侠作为怎么割也割不掉的牛皮癣,又跟着许元晖回到了凌云观。
慕容策耐不住热,趁着没战事,也不用天天上朝,就带理理上山避暑,这下凌云观可热闹了。
慕容策内附,现在是侯爵,封地在榆林,和定襄挨着。对于榆林侯见之难忘的身姿和与大周君子一般无二的风度,以及还未婚娶的现况,皇帝说不能让真正为大周流过血出过力的人心寒,于是想在宗室女里挑个公主或者郡主嫁给他。
然而榆林侯一心只想着带娃,这么一条直接把待字闺中的芳龄宗室女劝退。甚至有好事者说,烈云郡主未婚,榆林侯未娶,不如凑合两个人得了。
结果第二天那人就被刘胡子打得鼻青脸肿。
榆林侯对此表示:我一心为国,至于家室……如果遇见合心意的自会成家,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慕容策正在胡床上消暑,扇子摇得快起火星子了,独孤理就在一边玩小木鸢,玩了会儿,一噘嘴扔一边,生气了。
“怎么了理理?”慕容策汗流浃背了,刚刚陪这孩子玩了半天,真是把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掐嗓子跟老妈子似的,结果这理理就是不高兴。
慕容策支起交杌,坐在一旁,把孩子抱到自己腿上。
“阿六敦。想和阿六敦玩。”
“可是阿六敦不是在代州……”慕容策欲哭无泪了,“他在佛光寺好好的呢。”
“去佛光寺!”理理眼神无比坚定,小火苗在蓝眼珠里忽闪着。
“关键我不打仗也不能离开长安啊……”慕容策挠了挠头,“你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
“我,卢先生,一起!”理理抓着慕容策的金发,“或者枫哥哥!”
许枫桥没好气地在窗台里大声道:“说了多少遍了别叫我枫哥哥,听着跟疯子似的,叫我桥哥哥!”
独孤理又噘嘴,瞪着眼扮鬼脸,“不带理理去,枫哥哥坏!”
“不好意思啊策,我一年就四个月探亲假期,满打满算只能留给幽州,加上来回其实也挺花时间的。要不让阿蕤的郁累堂带理理去?”许枫桥午睡刚醒,白袷上落了汗渍,他低下头嗅了嗅,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表情。
“好热啊!”许枫桥天长叹。
“吵什么吵!”隔壁许元晖带着睡意恼怒道,“我他妈刚睡着,在我隔壁你应该有像尸体一样不说话的自觉!”
许枫桥:“要不是看在你那药丸子有用的份上,我马上劈你一掌让你从天亮睡到天黑再从天黑睡到天亮!”
卢蕤伸着懒腰起身,日头正晒,极其耀眼,“大家都在呢。”
“阿蕤我刚刚是不是吵到你了?没事还早你还能回去再休息会儿。”
卢蕤:“哦,我得去帮个忙来着。”说着在许枫桥侧颊轻轻吻了下,“晚饭不用等了。”
许枫桥望着卢蕤远去的背影,“你要去帮什么忙啊,诶用不用我也跟你一起——”
卢蕤摆了摆手,经过斑驳松柏下的游廊,穿过后院小门,往前院去了。
“嘿,不着家。”许枫桥晃了晃手指,“你以后找内人,不能找这样的。”
慕容策无语了,“孩子还在呢!再说了,你这两个月应酬也不少啊,卢更生跟你出去过几次,结果你倒是聊得火热把人家晾一边,对酒令的对酒令,猜酒拳的猜酒拳,人家喝不了酒只能干看着,没办法就不跟你计较,也不跟着你出去,你还傻乐。”
“啊?”许枫桥后知后觉,“有这么回事?”
“卢更生不说不代表心里没芥蒂,有次他去找裴……”
“找谁?”许枫桥目光锐利如刀。
“卢更生的朋友还能有谁?”慕容策懒得搭理许枫桥,“总之,你今晚下山回家,就等着跪搓衣板吧。”
许枫桥那一刻轻轻地碎掉了,他感觉自己头顶像是长了一片茂密森林。
卢蕤下山后,径直来了骆家。
程玉楼如今是吏部员外郎,认祖归宗的过程有些小插曲,不过在卢蕤的引经据典和斡旋下,最终得以妥善解决。昨日霍平楚从战场上回来,料理了几个大小叛乱,终于得以从中抽身回京受封。
吏部好就好在能相对让霍平楚的卷宗好做些,程玉楼为此忙活了许久,才让霍平楚看起来能和“匪”字脱节。
但程玉楼能改记载,却无法风轻云淡带着霍平楚面对骆九川。
所以才要找卢蕤救急。
这些日子在骆家一切都好,他控制着自己不阴阳怪气,心想着一切都是看在柳江云的面子上——弟妹为了缓和他和骆九川的关系,从靖北侯府搬了过来,甚至还把柳氏的郎君也带来了。
骆九川的夫人崔氏是清河世家,原本嫁给骆九川就是投机的下嫁,程玉楼要进入宗谱,原本绝无可能,结果硬是在柳江云的撮合下,得以进入谱牒,易姓为骆。
柳江云把两个兄弟带来的想法也很简单——您要是看不起娼妓出身的孩子,索性把我这个歌伎所出的儿媳也休了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