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帅!”厉白杨走上前来,脸上也带了血迹,神采奕奕,“客先生答应了,不过,他现在南下晋阳,这些日子你怕是见不到他了。”
“无妨,我也不需要见他。”许枫桥双手扶着城墙,“越川,你有什么想法嘛?”
“啊,没什么想法。我封地就在这儿,京师那么多弯弯绕,玩不来。他们不把我这小王当回事儿,我待在代州当个土地主还挺好的。”
许枫桥和李越川哈哈大笑,“我没想到你给粮食给得这么痛快,郁累堂也有运粮道,能从晋中别的地方运粮,他们当年就是粮商起家的。”
“嗯,我给你一部分,客先生给你一部分,算是能喂饱你们一万多人。我是真没想到有一天会和漠北人一起作战。话说回来,枫桥,我帮你还是看在莫大帅的份上。”
许枫桥疑惑不解,定襄王怎么和师父有关系的?他还以为是看在卢蕤的份上。
“当然,卢更生那封信也很有道理。我其实,当初想去支援幽州来着,我听说了漠北人南下,围了幽州城。可我不敢去,如果我去了,雁门空虚,失了雁门,我百死莫赎。莫大帅去世后,我一直都很自责。”
李越川摊了摊手,“结果现在自己被围啦,晋阳按兵不动,算是体会了一把莫大帅的绝望,自然要对雪中送炭的战友多点好处啦。”
难兄难弟手掌交叉,支着下巴,担忧和各种各样的情绪溢于言表,最终就像大雁无声飞过一半,化作了长长两声叹息。
许枫桥:……
李越川:……
苦中作乐了,两个人击拳,许枫桥嗤笑,“我来的时候带了一批漠北兵甲,等过两天就给漠北人惊喜。”
“你要以假乱真?”李越川当即反应过来,“有时候打击士气,事半功倍,不愧是许帅,就是爱出奇兵。”
“哈哈,承让承让,你手底下有没有会漠北话的?下次咱们出去打的时候,说几句‘我军败了’,忽悠忽悠。不过漠北人倒是不怕军心什么的,他们打起仗散得快聚得也快。”
跟李越川聊天真是少了很多麻烦,或者说他们实质上都是一个思路。
不战而屈人之兵。
说得难听就是抠门,伤亡越少越好。
李越川嘱咐了手下,命人好生收敛,再祭拜亡魂,抚恤阵亡将士家属。迎来送往的事儿做多了,手下也早就习惯了,又问李越川,缺失的兵员怎么补?
“募兵吧。”李越川实在想不到好办法,“府兵死一个就少一个,短时间肯定还是募兵。只不过,我不太擅长和百姓打交道……”
李越川的目光汇聚在远眺的许枫桥身上。
“许帅,也就只有你,能去募兵了。”李越川勾着许枫桥的肩膀,“想不想再建一支神武军?”
许枫桥眸色微动,早已空洞的内心一隅,仿佛有烈火滋长。
当晚,卢蕤又被裴顗关在了宅子里,巡逻的侍卫一刻也不敢松懈,佩着兵甲走来走去,一方面是保证裴顗的安全,一方面是拦住有人搭救卢蕤。
卢蕤受了允许,可以过问军书。他问了一些晋阳相关情况,在府衙看了好久的文牒和户籍册子,脑海里运转了相关可行的计划。
回来后就饿得饥肠辘辘,吃了两大碗汤饼,又拟文书去了。
只不过他头次面对如此战役,经常写着写着就觉得不可行,进而攥成一团,随手一扔。半天过去,基本上已经被纸团包围了。
烛火越来越暗,他心如乱麻,手支着额角,嘴咬着笔杆。
至少那些人没说错,募兵不简单,需要协调户曹兵曹,还要晓喻大义,让人甘愿跟你干。卢蕤目前看来就是个狗头军师,你的计策谁敢施行?
写了半天,他决定先写檄文。磨完松烟墨,他用鼠须笔蘸着开始写,第一个字还没写完,就有一股酒气传来,还有人环住了他的腰。
“你……”卢蕤忍无可忍,泉涌般的文思忽然被打断,“你怎么来了?”
裴顗略带了些醉意,在他耳边幽幽道:“这是我家,我如何来不得?更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求我啊。”
卢蕤将鼠须笔放下,手腕又被锁住。
“我的更生独挑大梁,文人自有风骨,真是让我……更喜欢了。”裴顗打横将卢蕤抱起,酒气在唇齿间散开,衣衫上也全是,卢蕤感觉自己已经是条死鱼,连翻身的想法都没有了。
“哦,那还真是抱歉。”
酒意促进了裴顗的妄念,他将卢蕤平放好后,就轻轻吻了起来,双手捧着卢蕤下颌。只不过这吻比起昨日,少了些许暴虐,像是虔诚地捧着自己不敢触碰的神祇。
可卢蕤自始至终都没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