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廊的内部结构依然是那个横过来的“日”，只不过挂着的画少了很多，让人不安的人像画都消失了，风景画的内容也不再仅限于艺术街。

看起来完全就是个正常的画展。

林狄简单逛了一圈，发现场内还是有人像画的，只不过藏在了风景画中，不仔细看的话多半会将这一抹淡色完全忽略。

在各种街头小巷、海边、林中小屋的画中偶尔能看到一位少女的身影。

因为整体的存在感被无限削弱，基本是色块形成的影子和斑驳的光组合而成，所以少女的脸是含糊的，加上入画的角度都是后侧方，只能看出她身穿浅色连衣裙，遮阳帽，好看的草鞋和手链，给人的感觉是脆弱和脱离世俗的清雅恬静。

“偷窥狂啊……”小邱也发现了这点，正在那咂嘴，“这画家有点子BT在身上。”

这画家甚至不敢走到人前，正经的邀请女生，在获得同意的情况下为她作一幅画。

“你看懂了？”老文问的是小邱。

小邱托着下巴，脑袋一点一点的开始说自己的推测。

“我猜啊，就是猜，应该是这个画家心里喜欢这个女的，但是这个女的肯定是没看上这个画家，画家都穷嘛，而且不修边幅的居多，人家女孩子不喜欢也挺正常的，这个画家多半是被拒绝了，所以只敢躲在这女的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的画。”

老文却觉得不一定，“嘿”了一声：“万一这是人家的乐趣呢？就喜欢这样。”

“哪样？偷偷摸摸？”

“谁知道呢？”

两人聊了一会，走向了另外一边。

他们试图和林狄搭伙失败，现在自然也不是真的同路。

刚才在第一层世界的画廊中同时行动，只是因为双方都要去最新出现的那个办公室，成功进入画中的第二层世界后又先后脚来到画廊，也不过是因为这里最可疑。

现在这个画廊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双方自然也就选了不同的方向。

他们也没有刻意混入人群——这里的人根本看不见他们，就好像……好像他们在看一场沉浸式电影一般。

林狄跟在小女孩的身后，这个画廊在艺术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什么偏偏在小女孩过来参观的这天出了事？

巧合，还是别的原因？

而且这个女孩……

她并不会跳芭蕾舞。

学会舞蹈的孩子和没学过的孩子体态差异是非常鲜明的。

林狄轻声问：“这个是……你。”

埋在林狄耳后发间的小蜘蛛轻轻的上下扯了扯他的发丝，以示认同，林狄看着这和刚才画中不断舞动的芭蕾舞女孩体态完全不同的孩子，有了想法。

“芭蕾舞女孩不是你，至少不是真正的你。那是画廊的主人给你加上的设定，对吗？”

发丝再次被上下扯了扯。

小女孩从来都不会跳什么芭蕾舞，她做过最文艺的事情也就是编一编手环来打发时间而已。

林狄回头去观察，发现了新的问题。

从仪态上看，小女孩的母亲，似乎是会舞蹈的。

那一颦一笑的模样，行走时脚的用力方式，都很有那种味道。

是巧合吗？还是真的有什么关联?

正好小女孩的父亲过来了，看起来像是刚结束了一次周末加班，急匆匆的，于是他们变成三人一起看画展，只是因为审美的不同，三人渐渐分开，女孩跟着父亲走，妈妈却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林狄脚下步子方向一转，跟上了远去的母亲。

一开始，这位母亲也是漫无目的在胡乱逛着，她的神情百无聊赖，明显对画不感兴趣，不过是为了女儿的周末作业，谁大周末的闲着没事干来看什么画展？

根本看不懂不说，还要花不少钱。

这人走了一段，路过一处角落时，突然对着角落里的一个人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来，然后试探着喊了声。

“周元？是你吗？”

“啊……你是？”

“是我呀，张馨荷。初中的时候我们是一个班，坐前后桌的。”

“……”

周元抱着画，低着头，在画廊的角落里整理自己的东西。

他是这些画的作者，可他的画却并不出名，不算差也不算好，所以压根没有人想要见一见它们的作者，没有人在乎，没有人询问，也没有人知道这些画的作者就在他们身边。

只有小女孩的妈妈，这位叫做张馨荷的女士发现了他。

周元面露困惑地看着张馨荷，说：“我不认识你，你怎么可能是张馨荷？不要骂人。”

简简单单一句话将张馨荷说得愣住了。

“就算你没认出我，也不用说这么……这么奇怪的话吧？”

什么叫做骂人？她是张馨荷怎么就是骂人了？

这些年来她忙于工作家务，脸上肯定没读书时柔软水嫩了，又因为生育，身材上肯定也会丰满一些。

可那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