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说消防柜里还放着一把消防斧,比起小巧的手术刀,消防斧无疑会是更好的选择,林狄用手肘击碎玻璃,取出里面的消防斧仔细打量,和手术刀一样,这把消防斧也是如第一日诞生至世间般崭新。
林狄将斧头在手上转了一圈,意外的发现自己对这武器的用法十分熟悉。
脑子没有记忆,但身体还残留着各种战斗的本能。
看来以前的他很擅长使用各种武器?
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从左侧通道的尽头传来,打断了林狄的思考。
换个人遇到这样的情况也许会选择拔腿就跑,林狄却是快速来到通道尽头,这里有个九十度的拐角,他就靠在里侧的墙上,握紧了消防斧以守株待兔的姿态贴紧了墙面,他刚刚到位,那边的脚步声也停了下来。
一秒、两秒、三秒……
脚步声失踪没有再次出现。
林狄盘算着最后一次听到的动静,估摸对方还没走到这边,于是他悄悄地从墙后探出脑袋,就着走道内昏暗的光线,他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一只畸形。
它乖乖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极致浓稠的黑色泥浆覆盖在它的身体上,当它轻微的晃动身体,这些泥浆就跟着果冻似的摇动两下。
而最令人感到不适的,正是这种无意义的晃动,怪物的身体会做出起伏,感觉上就像是一个人颓废的站在那里,背对着其他人,呆滞的昂头注视着天花板。
它在呼吸。
它是一个会呼吸的……生物?
随着它的呼吸,走道中腐败的味道更加浓郁,好像它与这栋建筑本就是一体的,是这栋建筑的某个吐息的口。
又或者是……进食的口?
恐惧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重重叩在林狄心间。
这强烈的心悸来的突然,心跳的咚咚声瞬间便填满了整个胸腔,连着耳膜内部都是脉搏砰张的异响,血流强行冲击心脏和大脑,思维恍惚的同时热浪从皮肤下层迅速蔓延至皮表,引起成片的刺痛。
紧接着是闷闷的疼占据了整个胸口,也跟着呼吸起伏一阵一阵的锤击肺腑。
林狄皱起眉头,忍下疼痛带来的不适感。
在这一切发生了的半秒之后,林狄才意识到自己体内正发生着什么——他被一种可以称作为恐惧的情绪扼住了喉咙。
恐慌反应下他的大脑开始发出大量杂乱信号,加速血流、提高反应力,尽全力给身体创造逃离条件,而身体却进入恰恰相反的状态,过量且杂乱信号让大部分反应区陷入无法响应的尴尬局面,从表面上看整个人就呈现出被吓傻了的模样。
“恐慌”。
恐慌无用,他已经见过了太多……
林狄刚想了个开头,就发现这下不仅是胸口和皮下,连头颅中都穿来横向贯穿的痛觉,迫使他向一侧摆动头部。
尖锐的痛刺醒了他的控制力,于此同时也让他感到了一丝的厌烦。
恐惧在试图吞噬他,如同无理取闹的孩童。
如噪音,如优雅旋律中唯一按错的那个键子。
恐惧是所有问题的根源,是应当被抑制的那个不良的存在,对未知的恐惧或许可以称作为生物的自我保护系统,可在这里,在这样的境地下,这样的系统也只会碍事而已。
当他重新意识到这些的那刻,恐惧便如潮水般退去。
再次去看,林狄看见那只怪物已经转过了身体,现在他们面对面了。
隔着浓稠的浆水根本看不见怪物的五官,可林狄就是能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带着捕猎状态下的亢奋,以及丢失猎物时的迷茫。
是恐惧吸引了它,所以当恐惧退去,怪物也丢失了目标。
林狄转了一下手中的消防斧,慢吞吞的调节自己的情绪,他回忆着刚才恐惧第一次叩响他的心脏时的感觉。
颤抖、疯狂和混乱的大脑。
他的手握紧成拳头,半阖着的眼皮微微颤了颤。
恐惧带来的刺激令人印象深刻,好在它至少是有效的。
如同林狄猜测的那样,恐惧的情绪吸引了那只浑身都是浓浆的怪物,刚才还算是情绪稳定的怪物突然就绷不住了,直直的向林狄冲了过来。
“呜啊啊啊啊……”
泥浆下传来沉闷的喊叫。
像是有什么人被沼泽吞没,在溺死前发出的最后惨叫,那声音压根不应该被听见,它们最多只会成为一个在泥潭中艰难上升的气泡。
这怪物跑的不快,和一个常人的速度差不多,等到它来到林狄面前,怀着某种可以称作为喜悦的情绪向林狄张开双手,林狄只是向侧面移动了少许,就躲开了这致命的拥抱。
“不,我不想加入你。”
死法很多,溺死在腐臭的泥浆里绝对不是个好选择。
林狄抬起消防斧,在怪物扑空后的踉跄中转到怪物身后,挥动斧头毫不犹豫的砍下去。
因为恐惧的情绪已经被剔除,怪物根本没有发现林狄早就不在那个方向,它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被林狄的斧刃砍中了后背,身体摇晃着向前扑在地上。
刀刃入肉,泥浆犹如固体,居然就这么被斧刃给切开了,半截苍白的人体从缝隙里露出来。
林狄的动作顿住。
姑且将这东西称呼为“人体”吧,毕竟它还是有个完整人样的。惨白的肤色,浑身无毛,脸居然在背后,形状如土豆般的脑袋上是略微偏移的五官,眼皮粘合,嘴巴溶解,当这东西试图张嘴时,它只能勉强张开,皮肉撕裂分离,能隐约看到其中没有舌头和牙齿,连牙龈的位置都只剩下一些增生的肉芽。
这根本不能称作为“嘴”,只是一个空洞的窟窿而已。
“啊呃——!!!”
怪物发出濒死的哀嚎,它的叫声尖锐,尾音拉的特别长,带着绝望的味道,这种声音具有良好的传播性,在墙体间反复回荡,沿着空荡荡的走道往未知的远处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