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庭灿挣扎的幅度小了些，霍斯行能听到他剧烈的心跳声，以及他惊恐的几乎扭曲的面孔。

霍斯行愣住了，他的胸口有些发堵，“你…还好吧？”

“霍…sing…”褚庭灿认出了霍斯行，发音古怪地转换着俄语和中文。

他额发被冷汗淋湿，漂亮的脸上带着水痕，说不清是汗水还是泪痕，总而言之，他看起来糟糕透顶。

“是我，你怎么样？”霍斯行放轻声音，耐心地问。

褚庭灿飞快地用被子盖住自己，重新缩在床头，只露出了一个发顶，他嗓音沙哑且颤抖，中文的发音十分古怪：“我…我听不…听不到，你说的话，我只听到…皮鞋声，有人不停地走…我叫了…叫了！很久，可是没来，谁也没来…他们把我锁在这里！”

霍斯行坐在床边，不再靠近他。他瞥见地上的手机，俯身捡起来，发现褚庭灿的手机早就没电了。

褚庭灿艰难地吞咽了几下，他颤抖的愈发厉害，语无伦次道：“我联系给…Андрей，是我爷爷…你不知道他，可是褚京…褚京突然没声音了，突然黑了，门打不开，我叫了，没有人来…”

霍斯行伸出胳膊，将他连同被子一同抱进怀里，他贴近褚庭灿冰冷且湿漉漉的耳朵，温声安抚：“我在这里陪你。”

褚庭灿浑身僵住了，但是没有反抗，他仍旧裹着被子。

霍斯行腾出一只手，给小朱发了微信：打120，到公寓楼下，说病人精神状态很糟糕，幻听恐黑胡言乱语。

霍斯行明白了褚庭灿之前为什么宁愿在便利店凑合一晚，也不愿意回他住的地方了。

怕黑怕成这个样子…但好像又不是完全怕黑。

“你好点了吗？”似乎过了有五分钟，霍斯行在褚庭灿耳旁问。

褚庭灿往被子里缩了缩，“没关系，别害怕。”霍斯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他随手拿起一个蓝宝石吊坠，闲聊般问：“你的项链好漂亮，在哪里买的？”

褚庭灿抽了鼻子，闷声道：“Андрей。”

“你爷爷？”

“嗯…”

霍斯行轻声笑了一下，他的声音磁性华丽，音色如同优雅的大提琴，有着很好的抚慰作用。

他开玩笑地问：“可以送给我吗？”

“不可以。”褚庭灿的声音从被子下面传来。

“为什么？”霍斯行引导着他从被子里出来。

褚庭灿鼻音浓厚：“你们对我…不好，只有Андрей。”

霍斯行感兴趣地问：“我怎么对你不好？”

“你因为…沈，凶我。”褚庭灿的脑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只是仍旧耷拉着。

“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好不好？”霍斯行亲昵地揉了下他的发顶。

褚庭灿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怔怔地看着霍斯行，霍斯行动作温柔地替他拿开额前的湿发，褚庭灿突然问：“你是来救我的？”

霍斯行顿了下，没听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点头：“对，我带你出去，你想出去吗？”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动静，“霍总，我们来了！”小朱高声喊了一句。

褚庭灿的瞳孔放大，他反应激烈地扑进霍斯行怀里，“谁来了…我不想见他们，我谁也不想见！”

霍斯行稳稳地接住他，揽住他的后背，高声道：“你们先别过来！他情绪不稳定。”

褚庭灿紧紧搂着霍斯行的腰，他将整张脸埋在霍斯行胸膛，近乎乞求道：“我不想…我害怕，我想、我想找Андрей，他们怕他…”

说到这里，褚庭灿呜呜哭了起来，“可是这里很黑…”

“没事，那你看…”霍斯行的额前起了一层细汗，他问：“我保护你好不好？”

褚庭灿抬眸，抽着鼻子问：“…你不怕？”

霍斯行抬手替他擦去泪痕，道：“我不怕。”

褚庭灿在黑暗中使劲看了霍斯行几眼，他再次把脸埋在霍斯行胸口，他仍旧抽泣着，只是声音越来越小。

一个医护人员靠近门口，霍斯行对他微微颔首。

褚庭灿听到动静就要抬头，霍斯行牢牢地按着他的后脑勺，低声温柔道：“没什么，睡吧。”

褚庭灿真的没抬头，直到那个人影越来越靠近，给他注射了一针。褚庭灿刚要发作，霍斯行就把他抱得更紧了一些。

固定住不让他动，霍斯行笑着问：“是有小蜜蜂叮你了吗？”

褚庭灿不再动弹，他咕哝了句什么，再次贴近霍斯行的胸膛。

没一会儿，霍斯行的怀里传来褚庭灿均匀的呼吸声，他如释负重地松了口气。

“可以进来了。”霍斯行收起嗓音里的温柔，这时才透露出些许担心与焦虑。

几个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