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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走后没多久,病房里的伤患就不大好了……
病床上陷入昏睡的人呼吸声逐渐沉重,面上也出现了异常的红……
童念初心思一沉,探出手贴住章其华的前额试温……
果然,发烧了。
她立即按响床头的医护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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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医生听取童念初的建议,为章其华开了退烧针。
管床护士不多时就配好药过来给章其华打上了吊瓶针。
借着护士打针的时间,童念初离开病房出去了一趟。
再次回到病房的时候,她怀里抱着一只温暖的玻璃瓶。
并不烫手,触手的温度是于隆冬中正好的暖意。
她从医护站借到了一只用尽的空玻璃瓶,还有一些医用酒精。
将玻璃瓶表面用酒精消毒过几轮后,又在茶水间接满了一瓶用以暖手的温热水。
期间还耐心地倒出玻璃瓶中的水,试温了几次。
她将暖乎乎的玻璃瓶塞进章其华露在被子外扎着针的右手手心,又替她牵了牵输液的滴管。
她将她右手边的输液管牵到自己手心里捂着,以手心的温度温暖那根冰凉的输液管,以及输液管中即将流入章其华血管里的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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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然而手撑在病床床边的童念初却感觉不到任何睡意。
她心里正焦灼着,反复着,不得平息。
与章其华独处时,她一直感到惬意又舒心。
在章其华身边的时候,她总能够感受到唯有与家人相处时的自在和舒畅。
她更能感觉到的,是源自于心底的最多的满足与知足。
那是看过世界以后仍然能体会到的深深的满足与知足,或者说,是幸福。
但似乎只要她担心着章其华的时候,她又会轻易地被所有负面情绪所侵袭,被搅动着不得平静。
霎时间,她就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紧张、最计较和最胆怯的人。
……
……
半夜1点,章其华因胃部的灼烧感而痛醒。
撑开眼皮的一瞬间,她再次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自己的不友好……
眼前的世界又开始旋转了。
然而喉咙处的异物感促使她急于掀开床被,翻身落地。
逃下床的时候,她不慎踉跄了两步,右手撑了一下病床的边墙才没有倒地。
“其华!”
听到声响,童念初慌忙从卫生间里出来。
她急忙上前自右侧托住踉跄的章其华,然而下一刻却被对方挣开了怀抱……
章其华在病床上积攒了数小时的力气,可能全用在了挣脱这个怀抱上。
“哐当”的关门声很重,紧接着便是不堪的呕吐声。
童念初脚步微顿,却仍旧执意推门闯了进去。
她自然清楚地看到了章其华在她闯进卫生间以后颤了颤。
绝对不是她的错觉。
但她还是快步上前,自章其华的身体右侧搂住她。
她护着她左手的样子,小心谨慎,再小心翼翼。
她轻拍着失了力气跪坐在马桶边的人,
“小心左手~”
她开口的声音比平时强硬,也柔软得更多。
两种原本遥遥相望的情绪在此刻直接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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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念初拦腰搂住章其华,另一只手撩起章其华散落在马桶边的发尾。
马尾发型居多,平日里干练、利落的刑侦队长此刻也只得披散着头发,整个人破碎又羸弱……
童念初强咽下心中的百转千回,只因章其华的痛苦而心焦着。
很轻易地红了眼眶。
……
……
为数不多的进食都吐进了马桶。
章其华颓跪在马桶边,右手撑在马桶边缘……
眼圈都是湿的,脑袋和世界都在旋转。
前额和太阳穴处都盈满了虚汗,甚至还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头皮也被汗水浸透……
除了因胃部的灼痛感而惊醒,更多的是,章其华做了一个梦。
一个噩梦。
她又一次梦到了母亲牺牲的时候。
她用尽余下的力气,强撑着。
右手用力地撑在马桶盖上,按下冲水键。
她努力转了转头,因为强烈的眩晕感而不得不放缓动作。
她很努力地看向童念初,却并未将视线落在对方身上。
“念初,让我漱漱口……我想先刷个牙……”
……
……
右手撑上洗手台,章其华努力勾着唇角试图证明自己的状态还过得去。
恍惚之中,她的耳朵似乎捕捉到了身边人的微微叹息。
她不由得皱了皱眉……
原来,她终究是个世俗的人。
想要将自己所有好的、更好的那一面展现给童念初。
她想要给她肩膀,想要做她的后盾。
……
……
章其华努力撑住笑,试图以此蒙混过关。
身边人没有多说,只是将挤好牙膏的牙刷和漱口杯递到了她身前的洗手台上。
章其华的视线落在那团黄豆粒大小的牙膏上,定格了一秒。
……
……
她吐出一口带有红色不明物的牙膏泡沫,身边的童念初紧锁的眉头更添深意。
继续帮忙挽住章其华散落的头发的同时,童念初的另一只手用毛巾擦拭了她脸上肉眼可见的汗水。
正在漱口的人,又一次颤了颤。
口腔里的铁锈味道漱清。
章其华余光落回马桶边残留的污秽上……
她下意识弯腰取下悬挂于墙上的卷筒纸,试着蜷下身清理马桶和地砖……
原以为她又疼到了的童念初,等意识到她想做什么的时候,这下子是被气到了……
她直直地走到章其华面前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