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来确是蛮凄凉的,但论比惨你我也不过彼此而已。”
阿奴与无常相熟之后,渐渐发现了其才华,却也纳闷于其‘堕落’,便屡屡劝之,甚至不惜诉诸自身过往,谁知无常听完,只用上面一句便轻轻揭过。
奈何阿奴不知无常有何惨事,自也无从争辩。
而阿奴的举动却让无常有些奇怪,“严格来说,你师父也是你仇人,你怎么会想着为他报仇呢?”
阿奴摇头,“我并没想为他报仇,我只是有些好奇,罪恶的源头,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所以呢,你报仇成功了吗?”无常自顾自地说着,才想起阿奴之前的受伤,“看来似乎没有。”
“我虽然受了伤,对方却也不好过。”说到武功,阿奴重又变得自信起来。
“那先不管,话说回来,你师父和对方究竟有何血海深仇?”
“杀父之仇!”阿奴如是回道。
见无常没有应声,阿奴只得继续解释,“其实当年之事,我大多也是后来从陆先生口中得知的,说起来还真有些复杂。
我师父当年顽劣,在外逢上趣事,便能整日不着家。
有次城里来了个杂耍班子,班主对师父颇为喜爱,便想教他些杂耍把戏,同时也提出了两个要求:其一,班主自认一身所学乃是其最珍贵之物,师父若是想学,必须同样拿一件珍贵之物与之交换,这件东西可以不值钱,但一定要为本人所看重。
其二,是在教学的这几日,师父必须一直呆在身边。
师父当时早已被眼花缭乱的杂技给迷住,自然是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
杂耍班子在城中各地兜兜转转表演了十余日,师父便跟着班主闭关学习了十余日。
之后班子打算辗转别地,师父这才与对方告别回家。
可是哪里想到,短短数日,家中便遭逢巨变:师父离开后的第二天,家中便收到匿名来信,信中言道,师父已被绑架,需要其父带着钱财,按照指定时间和指定的线路去赎人。
信中附带着师父的随身信物,家人自然不敢怠慢。好在我师父家中数代经商,富可敌国固然称不上,富甲一方却是名副其实,加之对方索要钱财虽然不少,却也未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几人穷半日之力,总算勉强凑足。
于是次日一早,其父便着下人驾着家中常备的马车匆匆出发。
不过师父既然未遭绑架,所谓赎金自然成了无水之源,无木之本。
但对方屡屡算计,自然不可能毫无所求。
果然,赎人的马车尚未到达终点,便在半路掉进别人预先挖好的陷阱之中,陷坑中布满竹签。家丁,家主和马匹无一幸免。”
“难怪对方要求,按照指定的线路来赎人。”回忆至此,无常第一次插话。
阿奴只叹息一声继续说起往事来,“这只是悲剧的开始,师父的母亲身体本就孱弱,如今丈夫与孩子一个已然亡故,一个却又音讯全无,双重打击之下终是病倒了,重病心伤来势汹汹,结果没等到儿子归来,便随着亡夫匆匆离世。
府上众人见主人家或逝或失,就有人私下卷了些财产偷偷离去,有人带头,其他人也纷纷效仿,不过一日一夜,曾经偌大的家业便仅剩下了一方庭院与四堵高墙。
师父回家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当真是伤心欲绝,好在他总算没有自暴自弃,反而因此激发了复仇之心。
奈何人心难测,当师父下定决心誓死复仇之时,才发现昔日的亲朋好友竟个个避之如蛇蝎,私下里大家都议论正是师父自己,害的自己家破人亡。
被逼无奈之下,师父只好变卖了最后的家产,带着仅剩的银两匆匆踏上了复仇之路。
对他来说,当时最清晰的线索便是马戏团的班主,师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重新找到了对方。
班主听闻师父一家的遭遇,当然是大吃一惊,同时也带着同情道出了实情:‘当时我刚刚进城,便有个师爷打扮的人来找到我,说是只要能够留你几日便可以给我十两银子,我见对方所求也并非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谁知第二天那人又来找我,说要你一件信物作为证明才行,我虽然心觉蹊跷,但既然已经收了对方钱财,也就只好咬咬牙应承了下来。至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如此说来你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师父又向班主问道。
‘我一个外来人当然不认识本地人,不过后来我又碰巧遇到过他一次。’对方如此回答。
‘什么时候的事情?’
‘去新知府府上表演的前一天,其实上次我们会进城表演,就是因为新知府上任,才来试试看能否有些露脸的机会。
那天我无意中看到对方从药店里面出来,似乎是受了伤。因为对方没有留意到我,我出于好奇,便偷偷跟了上去,没想到对方回去的地方竟然是将军府。’”
“哪个将军府?”这次却是无常抢着问道。
被无常打断了说话,阿奴也没了回忆的兴致,他正色答道,“倪修况,倪将军府!”
“倪修况,似乎有点印象……”无常思索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