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郎是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来的,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好几辆牛车。还没到城门前,他就看到了慕今。两人先前没见过,但是他听猴子说过,慕今带着半边面具。他心里还可惜来着,据猴子说,慕今论相貌只比赵悦年略逊一筹,而且是一种完全不同的美。平顶寨不止老寨主,上上下下都爱看美人,他可不就觉得可惜。只看他站在那儿,就跟鹤立鸡群似的。要他说,寨主也不是不能同时纳两个男人。真要论起来,倒是他们男人家气度差了些。女人们可以共侍一夫,男人怎么就不可以共侍一女。他这想法一出,他自个就乐了。心道这要是被他爹知道了,还不被他骂死!
想到这里,他忙收了笑,从牛车上跳下去道:“慕大掌柜,久仰大名!”
“马兄!”慕今还了礼,这才直起身子道:“马兄今晚可还回去?不如进城里住一晚?”
马大郎忙摆手:“不了,我忙着了。要不是他们说你想见我一面,我这会子还在田里。”说完,他回头对跟他来的人道,“你们拉上人先回去。”
老马家的人都生的粗犷,性子亦是直爽的很。
说完,他就跟着慕今往凉棚里走。这会子虽说太阳小了些,可依旧热的很。
灌了满满一碗茶,这才坐下来看向慕今。
“马兄可否跟我说说,你大概需要多少人?你有所不知,因着我们这边要人的消息传了出去,不少流民正往长宁县赶。只怕到时候人太多,我们又要不了这许多人,不好收场。”慕今沉吟着道。
马大郎左右瞅了瞅,这才凑过去小声道:“寨主说有多少要多少。”
慕今闻言也想问,沈碧桃究竟是想干什么?便是不叫人吃饱,养着这么多人也是不小的负担。但沈碧桃不在,马大郎只怕也不会告诉他,所以他也就没多问,只点了点头。
马大郎见他这般沉的住气,这便笑道:“得换个地方,没得一直在这里招人眼。”说完,还朝慕今眨了眨眼。
慕今意会,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两人又聊了些无关紧要的事,这才散了。一个回城,一个往庄子上去。
这边,刘二缀在牛车后面,缓缓的往前走着。出发前,他又喝了一碗稀粥,这会子并不觉得太饿。只他的身子亏空的厉害,依旧走不快就是。因着他这般随时都要倒下的样子,管事的还让他往牛车上坐着去。但看着牛车上坐着的都是些老人孩子,他实在没好意思上去,这便捡了根棍子拄着走路。好在牛车走的并不快,大家伙的身子也没比他好到哪去,倒也不至于拖后腿。
他们正往西边去,太阳将落未落,漫天的火烧云将整个西天都染上了金光。人走在路上,影子拉的老长。刘二走着走着,就想起了以前,这一想可不就想哭。只还没落下泪来,就被一声“吼”给止住了。这一声吼,不仅将他的满腔悲情都给吼没了,还将林子里的鸟都给惊飞了。倒也没出什么事,有人唱曲呢。他细听了听,硬是没听清楚人唱的是甚,却也不难听。只觉得那声音跟冲天的鸟一般,一声比一声高昂,把他满身的血都给唱热了。
他抹了把眼,这才踮起脚往前头看去。看了半天,也不知是谁唱的。他想着这声音这般的中气十足,该不是他们这些关中来的流民唱的。他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痒,也想来两句。他得省着些力气,等前头那声音停了,他便小声唱了起来。他唱的不是什么名曲,就是乡间常喊的民调。不成想,很多人都会,一时间都吼了起来。犹如乡间的溪流一般,不多时就都汇聚在了一起。一声声里,身体仿佛轻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