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陈言泽出事后,李一鸣刚通过爸妈寻找到他的痕迹,去到成薇阿姨家里。那时成薇告诉他,若是陈言泽问起他过去的事情,关于他出事时是否有正在交往的女朋友,一律说没有,必须说没有,只能说没有。
李一鸣问为什么。
成薇很简单明了地告诉他:因为我不喜欢那个姑娘,就是她害惨了言泽。
要不是在去在找她的路上,言泽怎么会出事?
还成天让他往英国飞,凭什么?难道这以后还要让他天天往英国飞吗?
李一鸣握啤酒的那只手紧了紧。
饺子上桌,热气腾腾往上冒,电视机里欢笑一片,倒还真有点过年的气氛了。
陈言泽喂了猫,回来到餐桌坐下。
李一鸣看了眼专门给球球放零食什么的柜子,满满当当的,唏嘘不已:“我看平时你家猫比您自己吃的还好啊,自己冰箱里没啥东西,猫的柜子里倒不少。”
陈言泽也瞥了一眼柜子,否认道:“也不是,我个人不太喜欢屯粮,吃不了浪费。猫也是。”
“那你这是……”
陈言泽淡然说:“邻居送的。”
——没错,前天晚上,邻居姑娘出现在他家门口,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
陈言泽看到还有猫吃的零食,眼皮一跳,刚想说话,她倒是先气壮山河地开口了:“我吧,突然想起来,咱们还有一笔陈年老旧账没算。”
“?”陈言泽尴尬地咳了一声,“那个……时间有点久了,我不太记得了。”
陈初禾出乎他意料地,表示了大度的理解:“哦,这个没关系的,毕竟,欠钱的事情只有少数人能记得嘛。大概只有我们被欠钱的债主才会心心念念地记得,是谁——从我们口袋里,拿走了多少钱。我能理解的。”
“……”他反应过来候还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我欠你钱?多少?”
陈初禾一股脑把手里提着的东西都塞到他手里,然后从大衣口袋掏出一本陈年泛黄的笔记本,翻了几页,向他展示出——
陈言泽定睛一瞧。
“咱高考那年,高考之后的第二天,你就向借了我二十块钱要去上网打游戏,这欠条都是你自己写的,你忘了?”
“……”陈言泽沉默。
但他这个没有任何记忆的人,只能受人家摆布,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陈言泽毫无办法,但毕竟数目不多,再加上对于她的愧疚感,他什么也不多说,就只是说:“那我……现在还你?算上利息吗?”
“不,不是的,”陈初禾卷了卷本子,重新塞回大衣兜里,抬头盯着他,“其实我今天不是来找你要账的,我只是想告诉你有这个事儿,毕竟我这当年借出去的钱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一飞就是好多年,摸不着也看不着它回来的路。债主心里觉得当年真是错信了人,但借钱的人却可以忘得一干二净,特别不公平,所以,我只是想让你知道。”
陈言泽的手臂缓缓抵住门框,同样看着她的眼睛,说:“……那么,我现在知道了。”
“……”
陈言泽无奈道:“所以你这钱,到底是要还是不要了?”
“真不要!”陈初禾高声强调,“我真不是来要钱的!我就是希望你能记得有这个事儿,毕竟你要理解一下我们债主的心情嘛。”她指了指他手里提着的袋子们,说,“我今天其实主要是来感谢你的,一码归一码嘛,毕竟你帮过我两次了,我总得表示表示,感谢感谢你。诺,这些,都是我感谢你的东西。”
陈言泽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大包小包,不光有猫的零食玩具,还有一袋上好的茶叶。
他想都没想,立即把东西递还给她:“不需要的,我帮你是人之常情,但你要记得,不是外面每一个人都能跟我一样,能让你放心喝醉了待在他家里面,外面很危险。”
“你以后多注意点吧,自己一个人的话,还是不要去喝酒了。”
陈初禾一动没动,盯着他看了会儿,道:“好的。”
然后她就走了,钥匙开门,“嘭”地一下关上了。
*
李一鸣夹起了只饺子,放到嘴边,好奇地问道:“你这什么邻居?对你这么好?”
不等陈言泽答,他把饺子放进嘴巴里,结果被烫得嘴唇直哆嗦,但这也不耽误他开口说话,“不会是个想追你的姑娘吧?谁啊……啊呼呼,烫烫烫烫烫烫!”
陈言泽倒了杯水,给他推了过去,然后沉思两秒多,摇摇头说:“那不会,她应该不会这么傻。”
李一鸣没听明白,口齿不清,“呲哈呲哈”地问:“什么、傻不傻的?呲……呼,追你、怎么、就傻了?”
陈言泽摇头,没说话,拿起筷子吃盘里的东西。
“嘎哈?!打哑谜呢?我陪你来过年我容易吗我?你忍心让我带着困惑去睡觉啊吗?!啊?!你……”
陈言泽突然视线投向李一鸣身后的电视,然后扬了扬下巴说:“看,你喜欢的那个谁出来了。”
李一鸣懵逼回头,结果瞬间炸了!迅速搬起盘子和零食,朝他女神那边翩翩而去了。
“……”
陈言泽侧头看向窗外,外面天空中暗红色还在不断地加深,看上去,似乎马上就要下雪了。他思绪开始不断翻飞着。
当听到球球去找李一鸣投喂零食时,他转头望向右手边那满满一橱柜的猫咪零食,想到了那位脾气不算太好的姑娘。
……他只是觉得,那姑娘应该不会再想往同一个火坑里跳第二次了吧。
这么想着,他唇角微微扬起。
-
陈初禾蹲在一楼阳台,拨弄挂在扶手上的小彩灯。
她身后,陈紫晟嫌弃着崔佳丽饺子包得特别难看,让她放下别包了,要不一会儿一家人只能喝汤汤水水了。崔佳丽很不高兴,可奈何她从小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包饺子确实没儿子包的好,只能磨磨蹭蹭、小心翼翼、尽自己最大努力地包上最后一个饺子。
陈父则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无所事事站在离得比较远的门边,拿着放大镜研究他的最近刚买回来的绿植。
“陈初禾,你又搁阳台干什么呢?快关门!冻死了!”陈紫晟边包饺子边不满道。
现在全家能否吃上饺子的重任都压在陈紫晟一个人身上,陈初禾不想惹他,她头都没回,冷漠地推上了阳台隔门。
“哐!”地一声。
“……”陈紫晟满脸写着不可思议,转头看向崔佳丽,“妈你看到了吗,她凶我!”
崔佳丽依依不舍地放下自己今晚包最后一个饺子,抬头看向阳台那边,嘴里叽里咕噜道:“哎呀这孩子,在外面冷不冷啊……还不都是你,看把你妹惹的。”
陈紫晟哭笑不得,”我那是为了她好。”
“我也是为了你好啊,怕你太累,要不你再让我包几个吧。”说着崔佳丽蠢蠢欲动又要去抢饺子皮。
陈紫晟连忙阻止:“哎,妈妈妈妈妈妈,您冷静,冷静,新年第一回团圆饺的饺寓意颇深,您忍心它们破破烂烂的,让咱们全家喝菜汤吗?”
崔佳丽收回手指:“那肯定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