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本就是一个可搬可不搬的想法,长乐镇生活了近半辈子,跟扎了根没什么区别,尚且她还可以帮忙照看着生意。也就不去了。
要芙蕖自己选择,她定是要跟着苏屿的,而桑宁的刺绣学的差不多了,基础的东西都掌握了,去县城无论是见世面还是学些别的,总归对她以后是有益处的。
成衣作坊重新开工,且准备扩大规模,最高兴的就是曾经的缝人了,争先恐后地回来,唯恐丢了这个活计。
且把那个合本发财的消息一传出去,亦引起不小的轰动。
幽静的小巷里,从作坊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尚且需要找个管事的管着作坊,才能放心地搬家。
苏屿和齐珩两个人漫步在小巷里,十指相扣。
月光洒在身上,很静,难得的闲暇,她能感觉到齐珩拇指摩挲她手背的异样。
“齐珩,你听过收集月光然后取出来照明的故事没有?”苏屿用手接着月光,伴着有时婆娑的阴影,月光也半洒半暗,她抬头看齐珩。
“没有。”齐珩摇摇头。
“我母亲给我讲的。”苏屿挑眉。
“那你要讲给我听吗?”齐珩问。
“嗯,可以讲给你听,说是桂林有一韩生,极嗜酒,却自云有道术……”
不过一会儿,便讲完了,齐珩不由得笑。
“你不信?”信才是没有理由吧。
“阿屿觉得我如今几岁?”齐珩好笑道。
“我那时四岁,可是信了呢,而且信了好长时间,我把月光收集到了荷包里,然后放出来照明,把我母亲逗笑了,她笑了好久,笑得直不起腰,印象中她从不那样笑的。”苏屿淡淡叙述着,“我想我母亲了,过几日就是她的生辰,我都快忙忘了,今日突然惊觉想起来,幸好没是过后,不知道她会不会怪我。”
齐珩静静听苏屿说,印象中他们交流最多的是生意的事。苏屿从没说过她家里的事。
“她当然会怪你了。”齐珩似笑非笑地看着苏屿。
“喂?”苏屿蹙眉,不满地停步子瞪齐珩,就算不是安慰,也不要挖苦吧。
“怪你不好好整理心情,让自己这么内疚伤心。”齐珩笑道。
“嘁”,苏屿虽然不屑,但心情好了几分,又看了齐珩一眼。
齐珩最近变得越来越不一样,越来越爱笑,以前是冷着脸调侃她,现在是笑着调侃她。
“你有想你父亲吗?”
“我已记不太清他的样子。”齐珩蹙眉,“他是一个纯善的人,又是一个自私的人。他不是我想要成为的人,年少时抛家舍业游历,去世时又一事无成,死的时候还很憋屈。”
齐家的一切,亲情,都是我身为人子必须背负的过往和承担的责任。而你,是我拼命想抓住的人。没有你,我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应该也会按部就班,一步一步往上,只是有了你,我就有了期待,亦会愿意去变得更好,为了足以配得上你。
齐珩的语气淡淡,苏屿却能感受到他的沉重。
于她而言,也是第一次听齐珩谈起父亲,他没有怨恨,亦没有怀念,有的只是淡淡的叙述,无喜无悲。
空气静默几瞬,苏屿不觉得齐珩这么说有什么错,她只是不知道说什么而已,齐珩比她成熟得多,也用不着她来劝慰。在漫长的时间中,他早已自行消化了这些情绪。
齐珩定定看着苏屿,眼中亦有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更多的是幸运,他勾了唇道:“起码有一件事,他做得对。”
“什么?”苏屿其实看不懂他眼里有什么。
“遇到了你父亲,定下了我们这桩亲。”
“我们的婚约已经废了,信物都交换了。”苏屿抬头看他,故意道。
“那……再换回来吧。”齐珩一下子被问住,想到了这茬儿。
“不换。”轻云蔽月好看,突然想到什么,苏屿思索着,“对了,这一块玉佩能卖二百多两银子呢,把你那一块也拿来,两个放一块成一对儿,价钱可能会更高,关键时刻能救急。”
“不换就不换。”齐珩又不确定地补充了一句,似央求似担忧,“但是你别卖,真缺钱的时候我来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