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眼神很有压迫力,可祁放向来不怕他。
他朝梁家明靠近,语气软下来,轻飘飘的:“梁老师听我解释吗?”
梁家明淡淡地看着他。
祁放轻轻哼笑一声:“别那么看我,跟看犯人似的。我跟你说过我学跳舞的吧,最近排练任务比较重,今天下午又被叫去加练了,我也刚刚才赶回来。”
他戏谑地看向那一堆试卷:“我现在手都很难抬起来,别说做卷子了。要不然,今天学习的第一课,我们一起看英文原音电影怎么样?正好我有不懂的,梁老师帮我解惑。”
听他这么说,梁家明却并不跟着他的思维走,反而开始收东西:“那正好,你累的话,今天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但他才刚将试卷拿起来,“啪”的一声,梁家明抬眼,祁放跪坐在他旁边,手掌压着试卷,眼睛弯弯地看着他,语气暧昧:“梁老师,我为了见你,特意赶回来的。”
见梁家明不为所动,祁放像一只猫咪般歪了歪脑袋,轻声道:“一起看场电影喝点酒而已,梁老师怕我吗?”
湿发还未完全干。
一滴水,落在梁家明手背,凉的。
很拙劣的激将法。
几秒钟过后,梁家明却一点、一点撤回手,妥协一般地别开眼睛,冷着调子:“下不为例。”
说完,又补了一句:“你先把头发吹干。”
祁放很听话,吹风机的嗡嗡声持续了很长时间。
梁家明坐在原地,视线并不乱瞟,他打开教材,一页纸看了很久都没翻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嘈杂的声音消失了。
“咚”的一声,梁家明抬头,祁放拿着两只磨砂的玻璃方杯和一支红酒摆在小方桌上。
杯子刚洗过,杯壁还挂着晶莹水珠,随着震动落下来,浸湿了纸卷一角。
与此同时,伴随着遥控“嘀”的一声,落地窗前的白色窗纱自动合拢,橙黄色的夕阳光隔着一层棉麻布料朦朦胧胧地投射进来,整个屋子瞬间暗了大半。
将要播放的电影调试好,投射在宽大的电影幕布上,全沉浸环绕式音响里灌出乐声,祁放重新坐下来,这次挨在梁家明身侧,肩抵着肩。
“这部电影我之前看了一半,很多词汇都很生涩,不是很能看懂。”
祁放面不改色地撒谎,这片子他的确只看过一半,但他连原著都能熟读,这部片子,他根本不存在观影障碍。
自然,学雅思也是假的。
他从小便修习外语,曾跟随梁炳维在多个国家登台演出过,无论书面还是口语,都不在话下,真论起来,梁家明也许还没有他那一口牛津腔地道。
但或许是他作为老师的气质太迷人了,祁放私心想独自占有。
又或者……只是一个单纯的见面的借口。
祁放拿起那支酒,以极自然的语气问:“喝一点点红酒,没有问题吧?”
箭已经压在弦上,哪里还有收回的道理?
梁家明的沉默便是纵容,祁放倒酒,提前醒好的冰葡萄酒倒流而下,灌在磨砂玻璃杯中,红得妖冶。
祁放举杯:“这酒还是之前我哥送来的,你尝尝看,应该还可以。”
梁家明自然不知道祁放这句的“还可以”价值万金。
迟疑一秒,他端起玻璃杯与祁放轻轻一碰,喝到嘴里,除了酒味,什么都品不出来,非要说的话,好似没有之前尝过的红酒那么涩口。
他看向电影幕布,一言不发。
梁家明不说话,祁放也不恼,他盯着对方的侧脸,昏暗中,更显那张脸线条分明、骨感卓绝,这样极品,横看竖看他都是满意的。
他收回视线,一点一点啜饮杯中酒,突发奇想:这人笑起来是什么样?
客厅里一时安静起来,除了电影播放的声音,谁也没有说话。
片头的情节缓慢走完,片名逐渐浮现:《Perfume》,中文译名:香水。
两个人看似专心致志看电影,没有人知道,梁家明握着酒杯的手指发着紧。
房子里的影音设备效果这样好,比私人影院有过之而无不及,本该是极佳的观影体验,看着电影的梁家明却看不进。
他身旁,祁放挨得极近,虽没有完全触碰到一起,但身体之间那若有似无的距离却令人更加在意。
一个细微动作,抬手,往前俯身,或是向后靠,都能引起被空间被侵犯的不适感,热度隔着稀薄空气无声传递,呼吸都不畅快。
不知过了多久,荧幕上的少女被主角无情扼杀,他盯着那一幕直直发愣,祁放冷不丁凑过来,问他刚刚那句台词里的生僻词是什么意思。
在电影里无时无刻不被刻意描绘放大的气味仿佛穿透幕布来到了现实,湿冷的香气从耳侧钻进鼻腔,源源不断,萦绕不绝。
梁家明愣怔:“什么?”
祁放却脸色一变,凑在梁家明耳侧,像一只小狗轻嗅两下,轻声:“梁家明,你喷香水了?”
“你好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