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明略微一皱眉,轻轻拍向他的肩膀:“祁放,起来了。”
被人触碰,祁放很敏感。
他几乎是立刻惊醒,弹射一般坐直了身体往后躲避,唯一双眼睛里还带着点朦胧的睡意,过了两秒,反应过来,“梁家明?”
祁放看一眼四周,揉了揉自己酸痛的后脖颈,声音哑得很:“你的课上完了?”
梁家明垂眸盯着他,没什么感情色彩地说:“你以后不要在我的课上睡觉。”
说完,似乎是意识这话太冷硬不近人情,又补了一句:“会影响其他学生的状态,还有……”
他扫一眼对方的穿着,才接下去:“这样睡会感冒。”
祁放不怎么在意地点点头:“哦。”
反正没人管得着他。
他看一眼手机,12点多了,于是站起身:“那我们——”
没料到睡得太久,腿都麻了,祁放一下没站稳,往前趔趄一下,梁家明下意识伸手,他便瞬间撞进对方的怀里。
“嘶。”
掌下的手感太硬,祁放双手撑在梁家明的胸膛上,一个呼吸间,他抬眼,只看见男人衬衫领口上方的那一枚凸出喉结。
梁家明的身体彻底僵直住了。
手感太好,电光火石间,祁放下意识往上摸了一把,温热触感隔着薄薄一层衬衣传递,他还没怎么动作,就被对方一把攥住手腕。
他再抬头,梁家明那双弧形锋利的眼睛里黑沉一片,近乎咬着牙低语:“你自己站稳。”
祁放轻轻笑了。
他也不多纠缠,另一只手撑着课桌缓慢站稳,手腕被箍得发痛,他也不喊,只低声说一句:“梁博士,你的心跳得好快啊。”
犹如山中精怪鬼魅,只这轻轻一句,梁家明立刻如触电一般松了手。
对方视线如芒,两相对撞,梁家明倒退两步,别开眼:“我心率很正常。”
“正常吗?”
祁放却并不放过他,双手撑着桌沿,身体越过桌子往前探。
青年的眼神里像是藏着钩子,追着梁家明不放,嗓音清冷又动人:“梁家明,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性感?”
梁家明垂眸,避开他的视线,将之前放置在手上的书本捡起来,转头就往外走:“没有。”
他的步伐太大,又急切,丝毫不拖泥带水,很快就消失在门外。
祁放立在原地没动,目送着梁家明“狼狈逃离”的背影,眼中的笑意一点一点褪干净。
刚刚做梦,他梦见祁文安。
穿着和梁家明一样的白衬衫,站在医科大的讲台上上课。
烟瘾跟着情绪一齐涌上来,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咬在嘴里,刚想点火,视线落在周围这些座椅上,停顿片刻,又将烟取了下来。
他往外走,秋日阳光正好,遍布整片走廊,他单手抄着兜,漫不经心地往楼下看。
正是饭点,校园里好不热闹,人头攒动,呼朋引伴,嬉笑怒骂。
一截长廊走到尽头,楼梯拐角处,祁放看见梁家明。
他伫立在楼梯口的阴影里,应该已经等候良久,但他并不多问,看见人来时,只面无表情地说:“吃食堂吗?”
祁放毫不意外,步伐不停,径直越过梁家明慢悠悠地走下楼梯,问:“什么菜?好吃吗?”
*
祁放看着自己眼前的餐盘。
胡萝卜炒肉、土豆烧牛肉、清炒苦瓜,再加一道海带汤。
“咚”的一声,他对面,梁家明端着重新给自己打好的饭菜去而复返,顺手将刚买来的酸奶拧松瓶盖放到他面前,坐下。
此刻食堂就餐的高峰期已经过去,不剩什么人,他们坐在角落里,如同最平常朴素的在校大学生,面对面吃饭。
祁放盯着那瓶光明酸奶,挑挑眉:“很绅士嘛梁老师。”
梁老师。
这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
“实验室里有女孩子,习惯了。”
梁家明率先举起筷子开吃,一边说:“别叫我老师。”
“一日为师,终生为师。”
祁放跟着他动筷,挑出胡萝卜丝,又拨开苦瓜,慢悠悠地说:“梁老师难道没听说过?”
“我只是代一节课,做老师还没有资格。”
说完,梁家明抬头撇他一眼,嘴上说着随便的人,实际挑食的很。
两个人安静地吃了一会,不知是第几次看向对面,梁家明盯着祁放那慢吞吞的动作,突然开口:“勉强不来的话,可以现在出去吃。”
“不至于。”
祁放强迫自己吞下口感软烂的牛肉,又用筷子拈起一粒米:“梁老师难道不知道,珍惜粮食是每一个学生的美德?”
梁家明:“……”
“再说了。”
祁放突然抬眼,眼睛里漫上笑意:“对着梁老师这张脸,再不好吃的东西,也会变得美味。”
梁家明低头,祁放动作间衣袖拂动,露出腕间红绳编织的金色铃铛——不会响的那一种,更称得那一截细腕白皙温软。
他别开眼睛,安静吃饭,不说了。
可他的沉默却并未阻止祁放。
祁放盯着梁家明那一幅斯斯文文吃饭的样子,不可避免地起了些兴致。他放下筷子,突然道:“梁家明,你教我学雅思吧。”
“做我的家教老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