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房卡刷门和门锁报错的声音出现了。
白羡宁皱起了眉头。
“有人走错了?”
她撂下本子,挪到了床边。祝妙言和宋延嘉先一步爬了起来。
“滴——”的刷门声又出现了,然后又是门锁沉闷的报错音。犹犹豫豫要往门口去的女孩子们脸色都变了变,房间的空气了增添了几分不安。
男人含糊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口齿不清,还夹着方言,听不清内容。
宋延嘉清醒过来了,她急急走到门边,先检查防盗链和门锁保险是否都还安全。然后她趴到门上看猫眼——
“……这猫眼是坏的。”
看了半天,都只有漆黑一片。
她皱着眉后撤,这时,门板靠下侧的部分却突然传来一声重响。
像是有谁不耐烦地踹了门一脚。
一时受惊吓,宋延嘉应激地整个人往后仰了一下,后退的步子不太稳,但她在摇摇欲坠中被祝妙言一把扶住。
门后传来的说话声,在这样的距离中更加明晰了一些。仍是含混的咬字和方言,但语气实在很好辩识——外面的人在骂骂咧咧。
几乎每个女孩都会在成长的过程中听到一些关于酒店的传闻,譬如房间内也许安装有隐蔽的摄像头摄下顾客的隐私画面,又如夜半的酒店房门可能会被万能的备用房卡刷开。人们好心地提醒女孩们要去预防这些危险:排查各个位置是否安装摄像头,甚至避免在酒店淋浴以及更换衣物;检查防盗链,茶几沙发堵门,门把手安置玻璃杯,甚至自行携带阻门器。
防患于未然!他们悉心且严厉地提醒所有的女孩。
于是眼下,房间里的三个女孩子,可以轻易联想起这些传闻里提过的、对潜在危险的预防方式,以及危险真正来临可能导致的严重后果。
可是在危机来临的当下,她们究竟能做些什么?
第一值得庆幸的事,是她们三个人待在一起。三个人站在了一处,恐慌会淡化,即使焦虑犹存。
第二值得庆幸的是隔壁便住着孙老师。她们都知道这一点。今晚缠着孙老师一起聊着天上楼,一直到房门前大家才分别。
门外的噪音断断续续,仍未停歇。那应该是个醉汉,神志不清地找错了门。唯一的好消息是他并没有执着于这一个房间,似乎是又拿着房卡去刷了走廊里其他的几扇门。
宋延嘉努力理清思路:“我们给前台打电话吧。”
床头的座机可以拨旅馆内线。这是常识,但她并没真正用过。女孩们凑到电话边去查看附带的使用说明。
宋延嘉在老式电话机上按下四个0,接着响起了平缓的“嘟——”“嘟——”的声音。她们等待着,一边竖着耳朵继续听走廊里的动静。原本几乎要松口气,以为门外的醉汉已经离去,很快又有钝重的拍门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也许就是她们对面的房间。
那里住的是谁来着?好像也是女孩。
心又提了起来。紧张之外甚至多了几分恼火。电话还在呼叫中,提示音仿佛一声比一声更长,没有止境。
终于,提示音戛然而止,忙音响起,前台的工作人员不知为何玩忽职守,而走廊里那醉汉又兜回了她们的门口。
宋延嘉再次于电话上重重摁下了四个0。
门口处,突然出现了一道不同的、但她们都很熟悉的人声。
“走开!”
与醉汉截然不同的口音,声量也控制在不至扰民的范围之内,声线能够轻易被他们辨识出来——这样的声音。
“不要在这里乱敲门,半夜扰民,你不住在这里,找错了。”
显然,那离“威吓”的程度还有差距。
但他们第一次听到孙老师使用这样严厉的训斥语气。
再一次,电话的提示音戛然而止,但这次响起的并非忙音,而是前台的男服务员的回应。
“你好,什么事情?”
早就组织好语言的宋延嘉决绝开口:“五楼走廊有醉酒的男的拿房卡乱刷门,还拍门踢门,您派人来看一下,好吧?
“大家都没法休息了,吵醒了很多人。
“他现在在530和532门口,请赶紧处理。”
孙老师住530,他们住532。
宋延嘉语气不善。对面诺诺应了两声,终于是讲了两句“不好意思”。
“530的客人刚才也打电话来过了,我们已经在找人上去看了。对不起啊。”
得到回应和许诺,房间里的女孩们都长长出了口气,悬着的心终于稍稍下放了一些。
对老师的感激代替着翻涌而上,紧接着又有些担忧开始作祟。宋延嘉望向白羡宁和祝妙言:“孙老师没有出门吧?”
如果发生正面的冲突呢?
“没有,我们在群里问了,”去玄关观察了一会儿情形的白羡宁又回身来,小声回她“孙老师让我们也别开门。”
群是他们仨和孙老师的小群,宋延嘉看了一眼手机提示便明白了。
门外有几道新的脚步声接近,接着,似乎有人操着清晰的普通话与走廊的醉汉沟通起来。说话声中,脚步声纠缠着远去。
最后一点顾虑终于消散,她们终于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