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松柳叹口气,“怕是管不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岑应坐直身子,头凑到秦松柳脸边。
秦松柳压低声音,“如今县中来了很多阕州人,本地商户已经闹了很久了,但青天老爷一直没见任何一个人。”
岑应知道这事他是从赵鑫处听来的,也就不多问了,“先回家吧。”坐回原地,岑应捶了捶腿,觉得要是过完年县城还是这样,就去跟河哥儿学一学怎么种菜,赚不了钱也有东西吃。
离家越来越近,岑应和秦松柳还没聊出个所以然来,就被眼前的乱象震得说不出话来。
自家的大门敞开,秦文青筋暴起,不断想挣开束缚,想要冲上前去打齐大成和张夫郎。而秦书在后边用手臂死死绑着秦文,一边喊着爹一边想将人拖走,奈何秦文跟头牛似的直往前冲,只能死死将他困在原地。齐大成和张夫郎仗着秦书困着秦文,站在前边大声咒骂,什么老不死的,什么打秋风的,什么老无赖通通往秦文脸上砸去。
而钱凤在一旁地上趴着呜呜直哭,秋敏蹲在一旁替她擦眼泪。李谓和刘娘子怀里抱着一堆东西,对眼前的景象有些难以置信。
许是听到了骡车的碾在地上的声音,几人同时转过头来看向骡车。
岑应有些头痛,大过年的实在是不想管这些糟心事,可这些人就在自己家门口打闹,想当看不到都不行。
“芳姐儿来,我带你去寻柯儿玩,她今日可是得了一对乖巧的兔子布偶,说要送一个给你呢。”刘娘子将怀里的东西塞给李谓,伸手招呼着秦芳跟她走。
她这一动作,岑应才发现那些东西全是自己家的,稍作联想大概什么都懂了,他拍拍秦芳,示意她去玩。
等秦芳跟着刘娘子走了,这笔烂账也要开始算了。
岑应先将钱凤扶了起来,将话头指向秦书,“我和松柳都将你当作弟弟,这事就由你来说。”
秦书扔死死拽着秦文,不让他乱动,“哥、嫂夫郎,我真的好好看着我爹了,可他今日将我和秋敏诓了出去,要不是娘来找我们,我都不知道他跑出来了,等我到你家时就看到他已经把你家门锁砸开了……”说着秦书低下头,“是我对不起和嫂夫郎。”
闻言岑应瞟了一眼身边的人,秦松柳会意,“齐大成,我记得我已经说过,我不同你们计较以前的事,但你们也不能再出现在我面前。”
齐大成还没说什么,一旁的张夫郎就先跳脚了,“你这是在责怪我们?你以为是谁先发现有人到你家偷东西的!”
张夫郎还想说什么,却被齐大成拦住了,“我们这就走。”说完齐大成不顾张夫郎的反抗,拽着人就走了。
秦文已经停下了,待在原地喘着粗气,闹了那么久他有些体力不支了。还未等岑应夫夫二人说些什么,只见钱凤面容扭曲,脸上眼泪和鼻涕糊在了一起,她死死盯着秦文,胸膛里的气还未顺下,只听钱凤急促地喘了好几下,一个猛子冲上前,伸手就往秦文脸上挠,“你这杀才,老娘要与你和离!去死吧你!”
她往前冲了,岑应才看清她半张脸已经高高肿起,嘴角有些干涸的血迹。
秦文被她连皮带肉挠了下来,一时吃痛伸手就要打人,只可惜被秦书死死箍着。秋敏见状,连忙上前想拉开婆母,却被愤怒上头的钱凤一把推倒在地。
“阿敏!”秦书连忙去扶秋敏,替她拍打身上的灰尘,“没摔伤哪吧,疼不疼?”
一没了秦书的禁锢,秦文立即和钱凤扭打在了一起,只几瞬钱凤就被打得瘫在地上,可以见得秦文是下了死手。
秦书不再顾得秋敏疼不疼,连忙上前将他爹摁住,不知是不是疯上头了,秦书一时间摁不住秦文,反而还被他捶了好几下,钱凤见状立马爬起来往秦文脸上招呼,“你怎么能打我儿子,怎么可以”
秦松柳拿着不知道哪翻出来的绳子,三两下和李谓将秦文绑起来,又一盆凉水泼到他头上,好让他冷静冷静。
岑应看着这场面,终是于心不忍,上前搀扶起钱凤,“伯娘随我进屋吧,外边有松柳和书小子呢。”秋敏见岑应主动带钱凤进屋,忙跟着上前一起将钱凤扶进去。
秦文躺在地上闭上眼,不知是昏死过去了,还是觉得事情已经没了转机在蒙骗自己。
这是别人的家事,李谓不好多待,“哥替你先把东西搬进屋,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喊哥来。”说完转身就走了。
在场只剩下姓秦的了,秦松柳直接开口,“我现在就要带着人去报官。”
秦书本能想开口求情,但想到自己的爹做了什么后,便不再开口而是转过身去,看样子是不打算参与关于秦文的事了。
秦文见老半天秦书都没说话,忍不住睁开眼来,却发现儿子早就已经背过去了,“秦书你什么意思,你怎么能看着这畜生送我去见官?!”
秦书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原本抬着的头不知何时低下去了。
见如此,秦松柳也不再多言,将秦文身上的麻绳绑得更紧了。这人行事如此疯魔,自己是一定要送他去见官的,免得日后这人找准机会伤害自己的夫郎和妹妹。
秦松柳将秦文拎到骡车上,秦文还在哭骂个不停,有怨老爹、有恨老娘、有骂大哥、有咒岑应……
秦松柳一拳照着脸打下去,周边终于安静下来了,他上前搂着秦书,“进屋去看看你娘吧。”秦书艰难地嗯了一声,抬起腿往屋子里走。
秦松柳进屋后告知岑应自己要出门后,就带着些肉出门去了。
岑应没想到秦松柳会送秦文去报官,他本以为就是狠狠打这人一顿,让他不再敢靠近自己,或者,或是、似乎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钱凤听秦文要被扭送去官府,捂着脸放声大哭,但到底没有阻止。
秦松柳提着东西驾着车往齐大成家去,进门将肉给张夫郎,“今日多谢你们,还请你们出个人跟我到官府一趟指认贼人,这肉算还你们人情。”
张夫郎忙将肉收了,用手肘不断戳着齐大成,示意他走一趟。
路上,村子里的人看秦松柳这样忍不住好奇地问,秦松柳只说家里进了贼,捉了要送去见官。有的人嘀咕一两句,连忙回家跟家里人说要注意防贼,也有人认出了秦书,将话憋在心里回家了才说。
路上秦文醒了,嘴里颠三倒四都是那些话,秦松柳连车都未停,直接转过身将人拎起来又是一拳,看得齐大成一阵脸酸。
哪怕有齐大成的指证,但因着秦文是秦松柳的长辈,此事没有那么容易了结。
秦松柳四处使了些银子,又透露出与赵鑫识得,加上秦书醒来后逮着谁骂谁的样子,那些个官差见天色已晚,也就匆匆将事情定论了。
回去路上,齐大成忍不住要认错、道歉,但无论他表现得多悔恨,秦松柳都没回他一句话,见此齐大成也明白了,自己不会得到秦松柳的原谅了,趁着他车速慢时,自己跳下车回家去了。
行至家门夜露已经很重了,岑应正点着油灯正在门口等着,秦松柳跳下车牵着骡子走,“怎么出来了,夜里那么凉。”
岑应摇摇头,拿着油灯和秦松柳一起将骡子往里拉,跑了一日都没怎么吃东西的骡子有些气大,不断叫唤,岑应见了连忙去取草和菜叶子来给它吃。
锅上热着饭菜,岑应先盛了碗汤,“那么久没吃东西,先喝碗汤暖暖胃。”
秦松柳正蹲在地上点炭盆,“就来。”
半碗汤下肚,又咽了不少饭菜,秦松柳主动将结果说了,“至少三年都见不到他了。”
“这么久?”岑应记得行窃未果,并没有那么久。
秦松柳架了一筷子菌子盖到饭上大口吃下,岑应见他这样就知道他饿极了,“这些够吗,不够的话我再做点。”
秦松柳摇头,将嘴里的东西咽了,“是没有那么久,但他动手打人了,我没说伯娘还手了。”
“原来如此。”岑应单手撑着脸,也有些累了,下午钱凤一直哭,秦书也很明显的心情不好,既然将人请了进来,他作为主家,自然是要好好安抚客人。“慢些吃,吃完了今日好好休息休息,嫂子那边我上门谢过了,明日我们哪也不去,就在家待着好好休息。”
秦松柳点头,并未多言,岑应到底心疼他,还是去厨房多做了两个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