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除夕,岑应三人一大早就忙活得脚不沾地。昨日已经将屋子从里到外洒扫了一遍,今日主要是祭拜先人、贴春联、守岁。
秦松柳一大早就杀了五只鸡,放血拔毛后,再将内脏什么的掏出来清洗一番,等将五只鸡全部处理干净后,再烧一锅水,将鸡放到里头用白水煮熟。
岑应从齐屠子那买了五吊肥中带瘦的猪肉,放进锅里同鸡一起煮熟,这些都是等会做上贡用的。
整鸡和猪肉煮熟,白水中已经漂浮着油花,岑应拿来陶锅将煮肉的水倒进去,拿来煮菜或炖汤喝都好。
肉备好了,糕饼也不能少,岑应提前托梁阿婆做了整六十个果子糕,每个糕饼上还有福字,是用模具印上去的,岑应拿到手时觉得这个福字妙得很,便让大宁小莲拿着印了福字的糕饼到村子里晃悠,果然又为梁阿婆拉来了几十个糕饼的生意。
摆了贡品,又上了香,岑应、秦松柳和秦芳跪在岑老汉和岑岁安的牌位面前,诚心磕了三个头。
岑应双手合十,在心中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又祈求姥爷和阿娘在九泉之下保佑将来日子顺遂、家人平安。
祭拜完岑应的姥爷和阿娘,三人带上另一份贡品往秦武和燕乔的坟前去。
秦武和燕乔就葬在齐家村,当初秦文以秦武已经分出去为理由,不让他夫妻二人迁入秦家祖坟,这事当时闹了好几日,秦家又无甚长辈在世,因此根本没什么人能阻止秦文的行为。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本着让爹娘安息的心,秦松柳去求了里正,让爹娘葬在齐家村。里正对秦家发生的事情多多少少也是知道的,心里可怜秦家这两个孩子,加上他家本就是迁进了齐家村的,就做主给秦松柳选了两块好地,好让秦武和燕乔入土为安。
秦武和燕乔就葬在一个土坡上,岑应伸手将周围的几根杂草一一拔了,才将贡品摆放在坟前,又燃了一把香,让秦松柳和秦芳拿了插上。
做完了这些,秦松柳提着篮子,打算去大牛村走一趟,去祭拜秦家的列祖列宗。
秦文每年早晨都会去祭拜先祖,秦松柳便挑中午的时候去,既不会碰上秦文,又能尽一份身为秦家子孙的孝心。
岑应又放了几个果子进篮子里,“真的不用我和你去吗?让芳儿先到嫂子家里待一会也是行的。”
秦松柳摇头拒了,“路不好走,且不知道会不会遇上我那二伯,你们就待在家里,我最多晚饭前就能回来。”
如此,岑应也不好说什么,回家包了两个饼子塞给秦松柳,替他整理着衣衫,“路上小心。”
秦松柳应了,带着东西就往大牛村的方向去,岑应站在家门口,直到看不到郎君的身影了,才转身回房。
今夜除夕得守岁,家里已经有好些干果和不少的糕饼点心,岑应打算再炸些肉丸子和菜丸子,还有前些日子梁阿婆送来的红薯,可以切成一片片的,裹上面糊一齐下锅炸了。
随意吃了些填饱肚子,岑应同秦芳就忙活起来了。岑应在这边剁肉切菜,秦芳踩在凳子上,面前是一个大盆,秦芳双手握着筷子,努力地将盆里的肉末和盐搅和在一起……
这边秦松柳已经快要到了大牛村,将岑应给包的饼子吃了,才往秦家祖坟里走去。
“是柳小子哇,回来祭祖?”因着秦松柳每年都会来一次,所以大牛村有些村民多少是认得他的。
秦松柳提着东西,冲两位汉子点头,“是咧,叔这是要去哪。”
“嗐,这不是一年忙到头了,去打些酒好晚上吃了痛快痛快。”那汉子摆摆手,“快去吧,你二伯现下回家去了。”
秦松柳闻言说了句多谢,提着篮子便走了。
等他走远,其中一个汉子冲另一个低声道,“你瞧秦家那二小子干的事情,以前日子过得是多舒服,现在……”话并未说尽,那人摇摇头,背着手往酒铺去了。
秦松柳到了祖坟处,将贡品摆出来,慢慢拜过去,来到秦老汉的坟前将他今年已娶到夫郎的事情说了,又说秦芳现在长得多高了,一碗能吃多少饭……
时间差不多了,秦松柳也就不多待,将东西收了就要回去,转身看到有个人影在一旁看着自己,差点没吓出个好歹来。
秦松柳站定,“站这咋不出声。”
秦书摸摸头,“我这不是看你拜得蛮认真的。”
“在这干什么。”秦松柳无言,抬脚往大牛村外走,
秦书见了赶忙跟上,从怀里掏出来一两银子,“还哥钱呢,今年只能先还那么多了,县里最近生意不好做。”
秦松柳将钱接了,“带着秋敏回家过年了?”
“带了,差点被我爹打死,要不是娘拦着,哥你今日都见不到我了。但也有好消息,我娘说过了年给我和秋敏补办一场酒,到时我给哥送几坛好酒过去。”秦书现在身上好些地方都隐隐作痛呢。
“那敢情好,这事也就算过去了。”秦松柳拐了弯,这条路近些。
“是过了,但还没完全过,还要接着送我去念书呢。”秦书有些苦恼地扯了一扯头发,“对了哥,嫂夫郎和我爹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事关岑应,秦松柳的脚步停了下来,“怎么了?”
“就是,最近我爹娘总吵架……也不是吵架,就是我爹老骂人,骂得最多的就是你和嫂夫郎,尤其是说嫂夫郎……”秦书忍了忍,还是没把话说出口,“那些话太难听了,我说不出口。”
秦松柳拍了拍秦书的肩,“多谢了,哥拜托你一件事,要是二伯有什么动作,能不能来通知哥一声。”
“这算什么事,哥你放心,我这段时间就在家里,会看好我爹的。”秦书拍着胸膛,让秦松柳放心。
……
这边岑应对大牛村的事情还不知情,还在油锅边上奋斗。
刚开始岑应还掌控不好火候,要么是整个成碳了,要么是外边糊了里边还是生的。岑应有些心疼油和肉,早知道应该先炸菜丸子了。小心再小心后,岑应终于摸索出了些门道来,虽然还是有些炸过了,但至少全熟了。
炸了五六个能吃的,岑应挑了个炸得不错的塞到秦芳嘴里,“好吃吗?”岑应有些忐忑,炸丸子这么耗油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做。
秦芳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有些艰难地将炸肉丸子嚼了,咽下去后才冲岑应点头,脸上扬起一个笑来。岑应想捏捏她的脸,摸摸她的头,奈何手上都是油,只能歪歪身子冲秦芳轻轻撞了一下,“那我们再炸些,这样哥哥回来就能吃了。”
秦芳蹦起来冲岑应一撞,表示自己还能再拌几盆馅。
等炸物全部弄好,岑应将它们放到爪儿耙上,让多余的油漏下来,晚上煮菜吃。
做完这些,屋外飘起了小雪,岑应捶捶腰又甩了甩有些酸胀的手臂,坐在堂屋里打算歇一歇,秦芳见暂时没什么事情做,用个小碗装了好几个炸肉丸找柯姐儿去了,岑应叮嘱她今日早些回家吃饭。
正发着呆,秦松柳提着东西从外头进来,“怎么在这坐着。”
“回来啦!”岑应起身接过秦松柳手里的东西,又替他拍了拍身上细细的雪。
秦松柳握了握岑应的手,确认他的手没有发凉后才放下,“还没到村子呢,就下起了雪来,不知道晚些会不会下大。”
“应该不会吧,今日我觉得挺暖和的。”岑应接过篮子觉得重量不对,打开一看颇有些惊讶,“怎么能全带回来了。”
按理说做贡品的菜,应该要摆上个两三日,才能拿来吃的。
“二伯每年祭拜后都直接将东西收走,后边更是不会去那边,我直接拿回来省得放那坏了,或被狗叼走吃了。”这事还是大牛村的一个阿婆告诉秦松柳的,有一次秦松柳留在那的东西放臭了,被她家养的狗子叼回家去了。
岑应提着篮子想了想,从屋子里拿了一张矮桌来,“你冲大牛村的方向摆,咱在家里供够时日去。”
秦松柳闻言没什么异议,将东西重新摆上后,岑应又在仓库里翻了一个旧的香炉出来,将香炉洗净,往里边填了些土,岑应和秦松柳重新上了香。
上了香,就该准备年夜饭了。
秦松柳提了盆里的活鱼去杀,岑应将炸好的丸子、红薯搬到堂屋,先开始烹煮鸡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