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东西,跟佰鸹也说不清楚,越去深究,就越尴尬。
而且好多细节,连她自己都还朦朦胧胧理不清呢。
见亦涵沉默,佰鸹就以为她是默认,于是又提出新的疑问:“那我就奇怪了,明明你们彼此都有好感,为什么当时没有在一起呢?甚至……高考前的那个月,你们闹得很僵,一句话也不说。”
“我记得你当时跟我说的是,你们性格不合,私下经常吵架,所以干脆彼此划清界限。不对……”她恍然大悟,“现在分析起来,我怎么觉得,你俩这不像绝交,反倒像分手?所以……你俩其实背着我早就在一起过了吧?!”
亦涵连忙对着镜头摆手:“别乱猜,当年真的就只是绝交,不是分手!我们是现在才在一起的,你信我!”
其实她也很疑惑,明明无论是她,还是周围的看客,都感觉得到当年的他,是喜欢她的,甚至他本人也承认了很早以前就喜欢她,那为什么,那时候她都要跟他表白了,他还说出那些话来伤害她呢?
脑海中突兀地冒出来一个想法——难道他当时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也不对。
明明昨晚提起这件事时,陈懿虽也耿耿于怀,但全程都一副觉得自己没错的模样,哪里又像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亦涵的脑子越想越乱,最后将脸埋进枕头里,她听到自己嗡嗡的声音传出来,带着隐隐的不自信:“佰鸹,你确定,陈懿高中的时候就喜欢我吗?”
佰鸹觉得好笑:“是啊,我和好多同学都这么认为的。不过,这种事,你为什么不直接问陈懿呢,再多的猜测也比不过他亲口承认来得真实啊。”
说得也对。
可是,她还是有些不敢。
详细盘问起过去,就意味着要将她喜欢他的心路历程,一点一点,剥下来给他看,给他听,她自此在他面前成了个浑身赤-裸的人。
可如果他那边的真相无法达到预期,她不就自取其辱了吗?与其面临尴尬,还不如她捂紧外壳,什么也不触碰才好。
……
佰鸹的盘问,自此告一段落。
亦涵也决定将某些东西继续藏在心底,不去深究。
*
周日,陈懿带着亦涵到城南叔叔婶婶家做客。
陈鹏海至今还担任着一中的校长,平日里工作异常繁忙,今天难得腾出一天时间,专门在家里等侄儿。
陈鹏海、陈雁江兄弟俩,早年在城南和城东山上,各自买了一套别墅,衣食住行都在其中。自从陈雁江去世、许凌霜卷款跑路后,城东的那栋别墅就空了下来,陈懿很多年没有回去过,倒是婶婶江月柔时常帮忙让人过去打理。
陈懿从大三开始就搬到了城南叔叔的别墅里,起先是寒暑假暂住,大四下学期,他将自家市中心的一套房产装修好,然后搬了过去,自此就只逢年过节才过来城南别墅。不过,江月柔还是保留着他的卧室,方便他回来时,有个住处。
亦涵进屋前正坐在门厅外的软包凳上换鞋,晓婷听到动静,已经先一步跑出来,蹲在她身旁与她热火朝天地闲聊。
“嫂子,一会儿我带你去看我房间里画的那些画,我自己觉得画得还挺好的。”
“你追星吗?我跟你讲我有好多陈胜鱼的周边,就是最近很火的一个男明星,长得可帅可帅了……”
“你看小说吗?磕CP吗?我书柜里收藏了可多实体书了,还有各种贴纸、玩偶、小卡、日历、挂画,你要看上哪个,随便拿!”
江月柔在旁边听得直皱眉头,连声数落道:“快别嚯嚯你嫂子了,整天不好好读书,就知道整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没个正形!”
晓婷叫“嫂子”她姑且还能当作玩笑作罢,但江月柔的这声极为自然的“嫂子”就让亦涵汗如雨下了。
她立马就想纠正:“江阿姨,别这么说……”
江月柔便故意将脸一沉,打断她:“怎么,你迟早都是要跟我们小懿结婚的,晓婷这句‘嫂子’叫得难道不对吗?”
“……”
长辈面前,她难道还能辩驳什么吗?
亦涵只能受了。
门厅外,陈懿泊车至庭院车库,然后在管家的帮助下将车中礼品用推车拉进家中。
江月柔一看推车拉礼品都拉了三轮,一时眼睛都瞪圆了,责怪地看向亦涵。
江月柔拍拍她的手:“涵涵,你这也太见外了,难得来一次,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
陈懿隔得老远,还偏要见缝插话:“婶婶,您就收了吧,这都是涵涵孝敬您们的,她老早就跟我说了,要充分表现对您们的尊重。”
亦涵有些意外,陈懿居然这么有眼力见儿地帮她说话,给足了她安全感,倒不用她在长辈面前耗费脑力斟酌语言。
其实,面对江月柔,亦涵还算游刃有余、谈笑风生,毕竟这位婶婶总是眉眼带笑、一脸慈爱,一看就是好相处的。
几人一边交谈,一边往室内走去。
陈晓婷拉着她来到会客厅的沙发区域入座,陈鹏海就坐在旁边的实木大板茶桌旁,静静候着。桌上的紫砂壶里烹煮着茶水,阵阵雾气往上升腾,龙井香味随着庭院微风吹拂过来,沁人心脾的同时,又萦绕着散不去的庄肃。
“来了?”
六年多没见,陈鹏海的身形还是那么消瘦,像一颗青松深插-入地底,巍然不动,只是他年纪不大,两鬓却生出了过盛的白发,看上去比之前老了不少。这才让人惊觉,他应该经历了许多风雨。
或许,是一夜白头。
亦涵见了他,就不由自主地回到了学生时期,立马恭恭敬敬鞠上一躬,叫了声——“校长好!”
引得在座其他人都忍俊不禁。
亦涵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懊恼至极。
“以后都是一家人了,还叫什么校长,赶紧叫‘叔叔’啊。”江月柔笑着轻拍她肩膀。
亦涵便又全身紧绷地唤道:“叔叔好。”
“嗯,别这么见外,来坐吧,叔叔泡茶给你喝。”
……
呀。
她何德何能,居然有一天能喝到陈校长亲手泡的茶。
亦涵唯唯诺诺地接过茶杯,小心抿了一口,要多紧张有多紧张。
陈懿就凑近来故意逗她,“怎么,不敢喝,怕我叔叔给你下毒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
亦涵偷偷横他一眼。
之后面对着陈鹏海,亦涵便始终正襟危坐,生怕行差踏错。
校长明明已经表现得很客气了,可一旦问她什么,她就点头如捣蒜,额头冒汗,可爱至极。
陈懿在旁边看得没忍住笑,亦涵就趁校长不注意的时候,一边瞪他,一边揪他腿肉。
陈懿却在桌下反包住她小手,捏住她手指,顺势在自己腿上摸索起来。
搞得就像在用她的手干坏事。
亦涵的脸瞬间烧起来。
天呐,他怎么可以,在长辈面前,偷偷摸摸干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