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聊聊?”
几米外,小姨牵着沈熙,母子两人正疑惑地看着她,脸上都是看八卦的样子。
袁野忆拒绝,握住她的手却没因此放开。
袁彗也年轻过,见状,便牵着着沈熙先行回店。
“很快的,就几句话。”
“行吧。”
“你要说什么?”袁野忆问。
路上不断有车辆驶过,鸣笛声不断,旁边的超市提前播放着新年专属歌曲《好运来》。
嘈杂的背景音里,袁野忆一开始并未听清纪川说了些,只好走近几步,说, “太吵了,你再说一次。”
“我说,我和方思甜真的没什么。”纪川说,“上周四她来医院复诊,正好遇上而已。”
说完,他在袁野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到了清清楚楚的质疑,挑起眼尾似乎在说,“编吧编吧,我倒要看看世界上的巧合是不是都被你集齐了。”
纪川想,她故意在心里暗骂“渣男、骗子”这类的词吧。
或许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站在的路边也不是最好的地点,但纪川突然地,想和说清一下,“方思甜是我高二同班同学,那年暑假我和她偷偷早恋,恋爱两个月左右后.....”
袁野忆放缓了呼吸,她很好奇让纪川姐弟三番四次避而不谈的人,到底拥有怎样的过去。
好奇心像冬天壁炉的火焰,熊熊燃烧,但袁野忆还是主动打断了纪川,“等下。你知道你现在的解释意味着什么吗?”
袁野忆看了眼纪川后,继续说,“意味着,你怕我误会....”
“意味着.....你对我有好感。”
“不是朋友的好感,是”
“请问原告纪律师同意这个观点吗?”
“同意的话,我才会往下听。”
“请原告律师思考清楚再回答哦。”
袁野忆屏住呼吸看着纪川,连眼睛都不敢眨。
路边的车鸣声和店铺国庆大促销声此起彼伏,手侧路人来来往往,节日氛围热烈喧闹。
而他们两人却像被定了穴似的,沉默着注视着对方。
纪川的脸上只有夕阳和眼睫的投影,叫人看不出多少情绪。
袁野忆心里打着鼓,她不知道下一刻的纪川会不会只是镜花水月,倒映出的只有她的单箭头,和痴心妄想。
第三个金鱼的七秒后。
她看见纪川垂下眼睫,下一秒,好像确定了什么似的,定睛地看她,“想清楚了,我.....”
世界安静得好像只剩下他的声音,她的灵魂翘首以盼着他的回答。
身后却突然响起一道急切的声音,“小忆,快回家,杨帆在姥姥家门口闹。”
袁野忆回头,小姨正着急地冲她招手。
“我家有事,我得回去,下次再说!”
也不等纪川回答,袁野忆朝后跑去,像一阵风似的,很快就跑远了。
袁彗开车带着袁野忆赶回小区,沈熙则是被她托给隔壁店的朋友照顾。
不过五、六分钟,就到小区门口。
还没下车,就听见杨母那特有的尖锐声。
“大家来评评理啊!我儿媳妇要离婚,还要把我儿子辛辛苦苦供的房子、车子,都抢走!”
“姓袁的一家人,要赶尽杀绝啊!”
围观的人密密麻麻,你一句我一句的评价着。
袁彗扒开人群,挤到杨母面前,她脚边放着板凳和小包,一副要在这死磕的样子。
“好啊!你总算出现了!家里的现金和银行卡都被你偷走了,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袁彗嗤了声,环顾四周,“杨帆呢?怎么不敢来,又在你后面当缩头乌龟呢?”
“赶尽杀绝都说出来了,你儿子提前教你的吧?”
杨母嗷一声,撇开凳子,坐在了地上,哭得一声比一声响亮,配合她身上老旧灰白的衣服,十分相得益彰。
一身精致长裙的袁彗,倒被衬得像个恶毒儿媳。
围观的人,有不少是年轻面孔,回老家过国庆的,对于袁杨一团鸡毛的婚姻内情不得所知。根据现场,倒是有不少人开始心疼杨母,指责袁彗。
“跑到这,抛开面子闹的,估计都是没办法了。”
“好歹是婆媳一场,看老人家在地上坐,还能这幅样子,难怪呢。”
“女人狠起来,哪还会尊老啊。不害老都算老天保佑了。”
“呸,不要脸的女人。”
“......”
袁野忆越听越气,叉腰指着说话最难听的那几个,“你们知道真相?一张嘴就先污蔑别人。到底谁才不要脸!”
杨母加码,边哭边威胁,“你要是不把房子、车子还回来。我就天天来这闹。我还要去你儿子辅导班、去你店门口闹!”
袁彗压抑着怒火,边抱紧,边催远处的保安过来帮忙。
但这种情况,保安们审时度势得紧,要是被闹事的老太太讹上了,可就不妙,保安躲在亭子里一动不动,八卦的目光倒是不停止。
微信上,家里的老太太发消息问,什么时候回来吃饭。
袁彗不想这场闹剧还舞到老太太那去,害她今晚也不得安宁,但杨母显然不见肉不撒手。
袁野忆也一个头两个大,没经历过这种事,她想像上次一天,撕开脸,拿把刀逼退杨母,但现场那么多双人肉眼睛和摄像头,拍下来稍加剪辑,到时候放上网,才是脏水洗手,怎么而已洗不干净了。
远处,纪川跟着袁野忆她们的车,来到了这里,隔着距离,听着一波又一波的声音,他也有了大致的猜测。
闻声围观过去的人越来越多。
眼见两人就要抵挡不住这场闹剧,纪川连忙冲上去帮忙,然而,一道更快速的身影从他身旁路过,端正盆子。
下一秒,“啊!”地一声响彻全场。
袁行女士,直接将一盆血淋淋地猪血泼在了杨母身上,满满一盆,一泼而空。
“不啊好意思啊大姐,我手抖,你们挤在这里路都走不通。”袁行理直气壮道,“这样吧,我给你买50,你去街角找到带洗浴店,冲洗一下吧。”
杨母肺都要气炸了,颤巍巍地指着袁行,用方言不停输出着脏话。
袁行独自在外打拼了二十年多年,从端盘子干到澳洲产品经理,这一路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
袁行冷笑一声,踩着高跟鞋挤进人群,精准地揪住一个男人的衣领,将他拖出来甩向杨母。
男人青红着脸,正是杨帆。
袁行女士一张红唇如利刃,“滚不滚,不滚我电话可就不是打给警察,而是打给高利贷。”
杨帆也认出这个女人是谁了。
三年前他和袁彗的新婚典礼,送了二十万现金,上面摆着一把刚开封的刀,崭新且锋利。
袁行效笑意吟吟间,就把那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含笑道,“妹夫,我妹可能没和你说够我是干物流。早几年一个人开卡车送货,和人打了个不少次架。”
“都是拿命搏的那种。”
“我呢,只有这个妹妹,自然希望她过得好。我也不要求你和她能白头偕老,我这人说话不好听,我只要你一点,要是过不下去了,就好聚好散。”
“否则,我一报还十报。我有钱,不沾手就能找到一群人整你。”
当时杨帆伴着冷汗连声答应。
后面几年,也就和袁行短短的见过一两次面。
那些承诺早已被膨胀的欲望烧毁,而现在,重新见到袁行的那一刻,小腿连当年颤抖的记忆都一并回归。
杨帆挺起胸膛,不信如今法治更加完善,袁行能奈他何。
然而,满腔勇气,却在袁行摘下墨镜,逼视他的那一瞬,灰飞烟灭。
女人的眼神凌厉似箭,岁月带走她姣好的面容,也留下了不怒自威的气质和能力。
杨帆心一颤,“妈,我们今天就先算了吧,回家吧”。
他拉起母亲快步离开,板凳和包甚至都不敢折回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