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1点
警察局内,灯火通明。
袁野忆捧着一杯热茶,有些发抖。
对面是负责录口供的女警官纪晴。
到这里的人,不是违法犯罪,多半就是目睹了犯罪。
她属于后者。
结束酒吧驻唱兼职,回校的路上,她抄近路走了巷子,好死不死撞上了一场凶杀。
还和犯罪嫌疑人擦身而过。
凶手一身黑衣,帽子口罩遮得严严实实,只能看清一双冷冰冰的眼睛。
对视那瞬,袁野忆只觉阴森,而后在角落看见一只带血的手从垃圾桶里掉出来时。
她直接吓跌在地,慌乱间报了警。
在警局的板凳上坐了一个半小时,身体才渐渐回温。
纪晴将一盒纸巾递过去,安慰道:“没怕,我们一定会抓到凶犯的。”
袁野忆点头,抽过纸巾,擦了擦鼻子。
纪晴怜爱地叹了声。
泪水将对面女生的浓妆晕得斑驳。
有些狼狈。
但盛在五官精致、年轻肤白,此时的落魄也甚是养眼。
袁野忆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凌晨1点。
“纪警官,我可以先走了吗?学校还有事。”
“现在啊?我同事正在调监控,你再等一下,看看能不能提供下线索。毕竟你现在是唯一目击者。”
纪情边说边跑去前边找印泥。
“纪警官你等下!我真的有急事...”袁野忆想把纪晴喊回来,话说一半,大门被人从外踢开,发出哐当一声。
两个警官押着四、五个醉酒斗殴的男人进来。
醉味浓重。
其中两个醉汉还嚷着要出去喝酒,挨了旁边警官的几句训。
“闭嘴!”
“都给我老实点!”
一群醉汉被赶着往里头的办公室走去,路过袁野忆这桌时,其中一个大肚男吹起口哨,色眯眯道:“妹妹,大半夜在这孤单不?”
“加个微信哥哥照顾你?”
男人色情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转。
像雨天踩进了臭水坑,恶心得很。
袁野忆懒得搭理,侧过身,边把玩着纸杯里的茶水,边等去拿印泥的纪晴。
见袁野忆不搭理。
大肚男自豪举起手晃了晃,“二十万的伯爵表,”
他舔了舔嘴巴笑道,“一晚开六位数哥也付的起。”
辅警瞪了男人一眼,推着他往前走,男人却不肯挪动,仍朝着椅子上的袁野忆抛眼神,“晚点我秘书来了,我让他开间房?”
这回,袁野忆拿正眼瞧他了。
她拉开椅子站起来,冷笑道:“煞-笔,还开房?怎么不去你爹坟头开香槟?”
吐字清晰。
掷地有声。
空气陷入一秒钟的安静,随后,众人爆开一场大笑。
另外几个醉汉调侃。
“哈哈哈章峰你要点脸把,人姑娘这长相,你就是开迈巴赫都配不上啦。”
“美女你要不看看我吧,我只要你一个微信就好。”
大肚男怒火飙升,涨红着脸,挥起拳头就要打人,“臭婊子!你说什么....”
骂一半,一杯水直直地泼到了男人脸上。
泼得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下。
袁野忆丢开纸杯,抱臂冷笑,“你在警局二次寻衅滋事,我属于真当防卫。”
“听见没,还不快闭嘴。”辅警边说边把男人拽走。
大肚男仍不甘心,死死地瞪着袁野忆。
袁野忆轻蔑一笑,并不在意。
酒吧兼职驻场时,没少遇到这样的客人。
仗着点小钱,就以为勾勾手指,就能把女人钓到手。
也不看看自己中年发福,一股爹味的样子有多可笑。
男人被押进审讯室前,回头大吼,“臭婊子,等我出去我拿钞票砸到你跪着求我当你男票!”
袁野忆嗤了声,“找兽医治治脑子吧。猪-头”
她就是瞎了眼,都不可能谈这么丑的。
多看一眼,都反胃。
她搜寻着纪晴的身影,想问她具体什么时候能放她走,寻视间,目光却先撞上一个从门口进来的陌生男人。
男人着一件蓝衬衫,23岁左右的年纪,眉目俊朗。
袖子褪至肘间,露出的小臂肌肉,隐隐可见青筋起伏。
他抿着唇,气质泛冷,看着属于不好相处那挂。
目光相遇那秒,袁野忆的眼睫一颤。
胸口堵塞的郁气猛地散开。
只剩肋骨下的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似乎是听见了她刚才掷地有声的脏话,男人神情有些惊讶,很快就敛了神色。
不过几秒,男人便移开了目光,从她隔壁的工位走过,身影消失在茶水间那头。
他路过时,有一丝柠檬味飘过。
味道机淡,仿佛是她鼻息间的一场错觉。
但她飞速跳动的心脏,提醒着大脑皮层,此刻真实存在。
好像,有点完了。
她竟然真的,撞上一见钟情这四个字,曾经她最嗤之以鼻的一种形容。
命运似乎从过往跳出来,给了她一巴掌。
痛的很!
好吧,她承认,转身看见蓝衬衫的那一秒,汽水开罐和海浪拍岸声一同响起,她甚至闻到了冬天的烤栗子。
而这一切,高情商说法是心动了,诚实来说是见色起意的具象化。
袁野忆带着无意识的笑,坐了回去,目光胶在茶水间半拢的门上。
门后,或许是潘多拉魔盒。
纪晴刚把印泥拿回来,见袁野忆带笑淡定的样子,一改刚才急切。
她疑惑,“不急着走了?”
也不是.....
袁野忆轻咳一声,冲纪晴笑,“就...可以再等等。”
她说着,突然,一个身影从前方罩下来。
男人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纪川把刚加热好的便当递给纪晴,“妈给你做的。”
“先放着,我等下就吃。”
妈?
两人是情侣?
是夫妻?
袁野忆屏住呼吸,缓缓问,“纪警官,这是你家人吗?”
“嗯,我弟弟。”
yes!
不是情侣就行!
她压着嘴角,遇凶杀的惊魂未定,被男色稍稍冲淡。
办公室里,有人喊了声“好了”,袁野忆还没明白怎么了,纪晴便急忙忙地领着她过去。
巷子口周围的监控调出来一部分。
11.08分,拍到了袁野忆进巷子,随后也拍到了嫌疑人出来。但他低着头,穿搭严实,只能辨认出个细节。
袁野忆从办公室出来,扫了一圈,没看到男人的身影。
她失望地低头,转身和纪晴继续刚才的话题,心里盘算着讨一个男人的联系方式。
“姐姐,我真的得走了。”
“是有点晚了。”纪晴为难道,“另一道入口的监控也快,你再等等?”
袁野忆知道办案来说,时间是极宝贵的,但嫌疑人明显是有备行凶,刚才几个摄像头,都拍到了他的匆匆一影。
她再在这耗上一个钟,也多半无济于事。
“姐姐,我保证,明天一下课就过来,我现在是真有事要走。”
办公室的男警官走出来,调侃了句,“姑娘,你可是和杀人凶手打过照面,这么着急走,不怕路上遇到他找上门,杀人灭口?”
袁野忆从小胆子大,对这番夹杂吓唬的话,对她威慑并不大,因为.....
“我要是赶不回去参加明天的补考,我妈就能先一步把我灭口。”
是的,令人丢脸的补考
大学生的统一难关:四六级和补考。
“.......”
办公室似乎被她理直气壮的“补考”砸出了静音模式。
看见纪晴合上资料,袁野忆微微松了口气,就看见蓝衬衫握着纸杯,站在办公室门口。
袁野忆:“.......?”
他似乎因为什么顿住了。
她想,最大可能是....她那句理直气壮的“补考”。
老天奶
她为什么要说补考?
一旁的纪晴笑道,“那我派车送你回去。”
袁野忆涩着喉咙,笑不出来,她今晚给蓝衬衫的形象,大概是口出脏话,还挂科补考一女的吧......
纪晴扭头看纪川,“要走了吗?”
问话对象是纪川。
他点点头。
袁野忆迅速道,“姐姐,那让他顺路捎一下我吧。”
纪川走近,将一杯水递给纪晴。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袁野忆, “不顺路怎么送?”
“你是江大的,我也是,很顺路啊。”
纪川顺着她的目光低头,他右手手腕上,套着今年江大赠给新生的编绳。
在上学期组织的纪念品投票活动里,这款编绳夺得头筹。袁野忆饭悄悄和闺蜜吐槽,觉得这个手绳死板无趣,还不如徽章。
直到在对面人的手上看见它。
其实。
也没那么死板。
他的手很漂亮,骨节分明,却因手背顶着的一块淤青,折了几分美感。
袁野忆知道自己话里带着bug。
他是江大的学生,等下就一定回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