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彰并不怀疑,如果他们真的有什么吩咐的话,那些吩咐也会像今晚的两人一样,悄无声息就落在了他的床头,让他毫无防备能力。
但,他并不想只能单线联系。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要与对方这样的人多交流。
倘若能改一改他这略微有些怯懦的性子,就更好了。
只可惜,孟彰的这个愿望并没有立马被实现。
苏流瑾的身影确实是随着孟彰的询问停顿了一下,但他却并没有针对孟彰的话做出详细的应答。
仅仅只是留下一句暗示性的话之后,苏流瑾便与张畔一同离开。
“等你有了可以跟那些人拉扯的地位之后,自然知道应该如何与我联络。”
孤身一人被留下的孟彰尚且还没来得及穿上鞋子,面前的两人便如同来的时候一样迅速消失不见。
若非诏书上的浮尘确确实实已经消失不见,孟彰恐怕都无法确定那两个不速之客到底是不是真的来过。
直到回到国师府中,苏流瑾这才算是真正松弛下来。
跟谢今歌和孟彰之间的谈判如同她所想的一样顺利。
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他们两个也是一如往昔。
尽管从表面上来看,他们似乎已经被这些年的打压磨平了棱角。
但实际上,他们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在这种环境下安安稳稳生存下去,所以才在自己身上裹上了一层厚厚的泥土,悄悄将自己的棱角包裹起来罢了。
只要机会到来,将这些束缚在他们身上的泥土冲刷干净,他们就依旧是闪闪发光的未经打磨的晶石,足以用自己的棱角去实现所有那些不敢想的可能。
“天色已经很晚了。”
将苏流瑾送回国师府之后,张畔并未离开,反倒是悄然跟上。
追随在苏流瑾身后的脚步亦步亦趋。
为了避免事情败露,偌大一个国师府中本就没有几个下人。
如今正值深夜,就算是那些洒扫的人也尚且还在熟睡。
整个国师府中寂静一片,反倒是显得苏流瑾与张畔两人在路上行走之时的脚步声过分鲜明。就算苏流瑾不回头,也清楚地知道张畔与自己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
张畔这话并未说得那么明确,但却依旧让苏流瑾听懂了其中深意。
她放慢脚步,让自己与张畔之间的距离更加收紧,回手跟张畔牵在一起。
“既然都这么晚了,那你也别回去了。”
牵着张畔的那只手还在带着他往卧房靠近,“今夜你跟着我一起来回奔波也累了,先在这里歇下,等明日再回青云楼。”
“那些情报本来也是一式两份,就算在这里看了之后再回去处理,也不迟。”
苏流瑾这话让张畔心中一喜。
他蓦的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快走几步让自己的身形与苏流瑾站在一起,顺便还又收紧了些许与苏流瑾牵在一起的那只手,好让他也能好好感受一下从中传来的暖意。
“嗯,那我明天上午也留下来看情报,等下午再走,可以吗?”
原本一开始试探性开口的时候,张畔只是想要一个留宿于此的应答罢了。
但当苏流瑾真的答应,他的心中却又生出了别样的贪婪。
他想要再更进一步。
想要在已经被答应留宿的情况之下,再去多争取些许跟苏流瑾相处的机会,让自己也可以在忙着处理各种各样的事务的空隙之中,偷得浮生半日闲来与苏流瑾亲近。
闻言,苏流瑾转头看了张畔一眼。
这一眼让张畔的心中有些忐忑。
在苏流瑾开口之前,他自己又立马在刚刚那句话上打了补丁:“当然,如果不方便的话,等明天天色破晓我就离开。”
或者说。
只要苏流瑾不愿意,莫说明日天光破晓。
就算是让他现在就走,他也没有怨言。
他们两人的关系虽然已经更进一步,但他们二人现在的处境却容不得他们在谈情说爱这种事上投入太多时间和精力。
若想真正做到坦然相处,还需早日成事,让他们的处境更加自得才行。
张畔在心中暗自琢磨,苏流瑾却并没有那么多顾虑。
当初让这个国师府上只雇佣了几个零零星星洒扫的下人,就是为了能够让张畔和其他人等可以更加自如地在国师府来回走动,免得随时都要警惕些什么。
苏流瑾居住的位置坐落在国师府正中间。
而温昀景为了彰显自己对能人异士的慷慨,赏赐给苏流瑾的府邸也足够大。
只要国师府中洒扫的下人们做完工作离开,就算让人真的爬到了国师府外面的树梢,也不可能看得到国师府最中.央的地方发生了什么。
而云梦阁现在也已经落到他们手上。
国师府外围,暗处有云梦阁的杀手值守。
也不用担心有人入侵。
如此状况,莫说张畔仅仅只是想要多在国师府停留一个上午,就算他真的想要待在国师府不走了,也可以同青云楼的探子说明,让他们日后将消息送到国师府来,让张畔在国师府处理。
只不过,那样会更麻烦一些,行事也需要更加谨慎罢了。
但现在张畔并没有提出那样的要求。
所以——
“无需这么谨慎。”
苏流瑾冲着张畔笑了一下,抬手扶正了他因为有些犹豫而微微往旁边侧过去的脸,“且不说这府中还算安全,以你的能力,就算真的有什么问题也可以轻松全身而退,又何必去担心一个上午的停留会不会带来别的变故。”
不过只是多留半天而已。
完全可以随心所欲。
说完这些,苏流瑾牵住张畔的那只手也跟着稍稍用力,将人往自己身前拉了一下。
乍一感受到苏流瑾停留在侧脸上的触觉,张畔的眸子中生出些许惊讶。
而在惊讶之余,又多了几分贪恋。
但下一刻,当他的唇.瓣上感受到温热的触感之时,就连那几分贪恋也跟着变成了惊讶,与先前的情绪一起,交叠成了无法掩饰的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