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視角
(7)
審神者把刀劍男子視為親人,這也是在初逢夜晚時灌輸給這把刀的認知。
「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一家人。」
這句話讓他忘不了,在接收到這份溫暖與善意時的心情與感觸,即使是謊言,也讓他一度有了安心的歸屬。
絲毫未察覺異狀的刀劍男子視這一切為理所當然,就如同主人所說的,他們是一家人。如果沒有人來戳破謊言,那打刀少年將會永遠深信下去。
這把刀在審神者身上增長見識,從中慢慢學習如何成為一個真正的人類,對他來說所見所聞都是新體驗,要習得的事數不勝數,即使如此,每一天幾乎都是在歡笑中度過。
直到本丸中多了刀劍男子的事被外界察覺,一切才有了變調。身為審神者上位者的政府軍以驅逐為由擅闖本丸,也徹底讓謎月意識到自己並非主人真正的親人。還是個來歷不明、被人說三道四,甚至讓人懷疑可能是敵人安插進來的內諜。
這也是這把刀有記憶以來初次感到無能為力,四面八方不斷迎來的惡意讓他無法招架,正因為不記得過往來歷,才會讓審神者面臨難堪,他不願再因自己而讓主人與他人起口角爭執。
但他百口莫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就算堅稱自己不是歷史修正主義者派來的間諜,所說出的話又如何讓旁人信服?
想必現在的他不管說什麼都只會大打折扣吧!?
唯有證實自己,才能解決問題,這讓謎月再次提出疑問道:「我的刀銘為何?」
就連審神者都無法做出回應,是否真如時之政府所說的……沒有任何能證明他真的是刀劍中的附喪神?
也是那天以後,這把刀質疑起昔日的過往與認知,世界似乎逐漸在縮減,他的心瀕臨崩潰邊緣,因為連自己都開始不信任了。
所留在內心深處蔓延開來的畏懼,轉變成止不住的顫慄竄出,於一次又一次的夜深人靜下。
恐懼是如此真實到要將他徹底吞噬掉,那一日成為他心有餘悸的陰影,漸漸無法以平常心和審神者說上話,開始有意避開與主人交流,他一心一意將所有心思放在「自己從何而來」這件事上。
胸口傳來一陣又一陣無法壓抑的刺痛感,原來比起外在的傷痕,內在的傷害更加難受不已。
初秋清晨。
從惡夢中甦醒的刀劍男子,耳聞一道輕聲微弱的呼喊,那仿佛是某物在向其求救一般。
起身循著聲音來到了鍛刀廠外,他遲疑片刻,想著是否要知會審神者一聲。
但是,當他意識到那叫聲越來越微弱時,也管不了這麼多,直接衝進了鍛刀場內。
左右環顧下尋到深處,果真如所聽見的一樣,之中有一隻跌落在地正鮮血直流的黑色雛鳥,身邊是碎了滿地的銳利玻璃。
抬頭望向天邊,上頭的玻璃窗已破,幼鳥似乎是從高達十米的樹上鳥巢中墜落而下,撞碎了這片玻璃窗。
時間才卯時未入辰時,審神者想必還在熟睡中吧?
但是,要是放著不管,有什麼東西感覺會從此消失。
恍神片刻下,這把刀忽略了身邊的危險,意外來的突然,他的衣襬不小心牽動到桌上擺滿的玉鋼石塊,這硬物也毫不留情在這時砸向其腿邊。
「痛!」
這份傷讓他無力分神,暫時跪坐在地隱忍著傷口帶來的刺痛,好在他擅於忍耐,等到鎮定下來後,一心只想著要救治眼前危在旦夕的小小生命,隨意拿了條布巾來捆綁腳上的傷口,緊接著衝往審神者的房裡求助。
好在審神者妙手回春,漆黑幼鳥終於熬了過去,確認無礙之下也才鬆了口氣。這把刀這才憶起自己腳上的傷似乎也已經麻木了,完全沒有最初那般疼。
怕審神者擔心,他悄悄拿著醫藥箱躲在廁所裡自行包紮,日復一日重複同樣的動作,傷勢卻沒有好轉。這並不尋常,也才留意到自己真如政府軍所說的……不是正常的人類。
也是直到某個午後,抱著黑仔坐在長廊上的他才坦承此事,換來了審神者滿臉的困惑與不理解。
透過這件事,也得到審神者的承諾,答應他會在一年內找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