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這一年時光匆匆,審神者為了探究這把刀的來歷而開始頻繁穿梭歷史,世界是如此廣無邊際,歷史更是漫長無比,要不是心中有底,一年還真的嫌太短。
之所以會以「一年為期」只是不經意脫口而出,這樣確實延後對刀劍男子坦承的時間。
期間,不論是「等待的一方」還是「調查的一方」來說都無比煎熬。
為了避免頻繁介入過去而陰錯陽差導致歷史變動,審神者每次穿越回到本丸,就會間隔幾日再繼續探究,這段在本丸的時間就拿來陪伴在刀劍身邊,即使彼此之間的氣氛相當微妙,但還是維持著以往的相處模式。
審神者知道自己沒有變,至始至終都不會改變。
在確實調查出這把刀劍的鍛造者來自於平安時代時,在知道謎月的刀銘為「國永」時,審神者更不敢將事實告知本人。謎月渴望得到的事實是何等殘忍,這些都讓旁觀的他難以承受,更何況是當事者。
「五条國永」是三条宗近的弟子,身為三日月宗近鍛造者的三条宗近,其造刀能力可說是當代中的佼佼者,正因聲名遠播的鍛造技術,也讓崇拜追隨拜師的弟子數不勝數,但能夠稱得上堂堂三条宗近弟子的卻寥寥可數。
鶴丸國永正是五条國永手中誕生的奇蹟,也是存在歷史中受人稱羨的刀劍,而審神者所調查到的史實,是在鶴丸國永這把刀被造出來之前,三十而立的五条國永曾想仿造師傅的技術,想親手打造一把神似三日月宗近的刀劍。
所鍛造出的是把長達一百二十九公分的大太刀,刀身俐落輕盈,上頭布滿著新月於刀身中,華美的姿態與三日月宗近相當雷同,就只差刀型不同,以及出自於不同人手中而有的些微落差。
這讓審神者一時有所懷疑,自己身邊的謎月是把「打刀」的事實。
直到一次次的追溯過往中,親眼看見這把刀被多次的改造成型,原先的大太刀被逐漸融縮成一把打刀,上頭的新月也更加模糊不清。他嚥了口氣,心臟異常的快速跳動,直到第二十四次的回溯讓他見證一把刀被造刀者棄於火焰燃燒中不顧。
並不是意外的火災造成刀劍損壞,而是被五条國永當作失敗品而棄之。
誕生於刀劍中的付喪神,從未被五条國永正視過,然而這回連同「存在」一併被消除。
那被主人背棄顯得狼狽不堪的身影,以及,那深入骨髓般哭天喊地的聲音,全都刺耳到令審神者摀住雙耳不願聆聽,那些聲音卻不斷迴盪在腦海之中。
「就因為……我不是三日月? 」
這份無奈最終還是未傳進五条國永心中,這是謎月在人世間最後的吶喊,直到刀身被火焰燃燒殆盡,依附之中的付喪神也伴隨本體的逝去,一同魂飛魄散。
一把刀劍的誕生是如此浮生一夢,空虛的刀生如果只是為了迎來消逝的結束,那從未知曉這個世間的存在,或許對祂才是種幸福。
「原來……。」審神者喃喃一語說著:「曾在鍛造場中尋找迷失東西的謎月,所落下的是『自己的殘影』。」
他在身無旁人時這麼說著,仿佛在說給自己聽的。
這把大太刀對自身的存在意義,到最後都未能揭曉,不明白自己是為何而生,又是為何而死,寄宿在心中的除了從不被五条國永認同的傷之外,就是對從未見過的三日月宗近產生下意識的忌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