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七年光陰。
人生漫漫說長不長,女子從冬至起便沒再收到回信。(37)
又一年過去,那個人音訊全無。(38)
沒有想到此事讓主人傷心欲絕,還一度鬱鬱寡歡,以為被那個人討厭了。
直到再次收到來信時又是一次四季交替,得知到的是三好長慶的死訊。(39)
這一刻祂仿佛聽見這個人類心碎的聲音。
好幾天幾夜她都食不下嚥、以淚洗面,哪怕在三好政康面前時是如此堅強,終究還是無法隱忍內心的悲痛。
後來,主人許久不再說話,像是心已死絕。
又過了幾年歲月,直到她染上重症,臥病在床,身為刀的祂卻無能為力,只能看著日漸憔悴的身影命在旦夕。
那段時日裡祂記得她反覆說了好幾次,像是說她累了、也是時候了。
哪怕一生躲躲藏藏,青春歲月都被迫捨棄掉,她都慶幸遇見了祂。
她說能與祂交談是前世修來的福份,哪怕人生命苦,今生今世能結識祂是畢身榮幸,只可惜人生苦短,這回輪到她要走了。
重病後的主人不再像從前,外在的病痛及內在的心死加速了她的衰老,乍看已超過原本的歲數,從眼角的眼瞼及滿臉的皺紋更加顯示出死亡逼近。
她口中喃喃自語說著「她放不下」,如果她就這樣走了,獨留下的祂該有多麼孤單?
理解過孤獨的人能明白無法「與人交談」會有多難受。
明知主人有所惦記,即使想讓人放心,安慰這種話祂卻不擅長,祂只能在身旁默默守候。
直到最終,離別之時,祂選擇坦承。
將多年前沒有說出口話,包括女子拋棄已久的名字在此一併說出:「謝謝●●,為我留下刀銘。」
多年來祂都覺得自己身為無銘,「謎月」二字是眼前的人付予的。卻不知為何在聽到名字的瞬間產生了強烈的既視感,有種感覺這不是第一次,就好像從前也有人這麼喚過祂。
原先瀕臨死亡邊緣的女子雙眼無神,卻在久違聽見自己的真名時有所反應,如迴光返照似的她不自覺流下眼淚。
多久沒有人喊過這個她拋棄許久的名,從逃亡的那一刻起,就連私底下也不曾這麼喊過。(3)
自從桃李年華她的父親逝去,她與母親相依為命,於同年她的長慶哥哥也報了殺父之仇,一喜一悲。(20)
四年後家破人亡的她一無所有,世間就只剩下三好長慶知曉她的身世來歷。
一切往事如跑馬燈在眼前閃過,她憶起當年在看見三日月宗近這把太刀後,她下定決心替這把謎之大太刀賦予名字,在其刀柄上刻上字跡。
她擁有真名卻不得自稱,而這把刀連名諱都未被賦予,看著祂就彷佛看到自己。
多年來生活在恐懼之下,接下來終於不用再畏懼,女子仿佛釋然。
看著主人嘴角勾起的笑容,祂不再求得答案。
「算了,這樣就好。」
至少她臨走前是笑著離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