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至少就今晚……留在我身邊。」

如果是鶴丸的希望，要是能留在鶴身邊，那三日月何曾不這麼想?

「待在鶴身邊很自在，如果可以，我也想夜夜伴在你身旁。」

三日月近距離注視著此刻正安穩沉睡在香甜夢境中的鶴丸，仔細注視著、不打算移開目光，反覆描繪著這細緻力挺的五官，視線始終集中在這清秀臉龐上未轉移。

伸出手抓住那雙無意識的掌心，在接觸到的同時感受到冰涼的溫度，五指尖不自覺地就交錯於熟睡的人的手中，能索性任由自己的心思來碰觸彼此，也只有現在能如此。

「既然這是你的希望，那就今晚，由我來替鶴趕走那些擾亂你的夢魘。」

這也是三日月對熟睡的人所做的回覆，即使鶴丸毫不知情，他也甘之如飴。

『守住你這夜的安寧』成了三日月宗近默默替鶴丸付出的關心。

從那一刻起他沒有再長時間闔上雙眼，留意著時時被惡夢糾纏難眠的鶴丸，只要有異狀或動靜，他便會輕柔地交扣彼此的手指，要是對方不經留下淚水，那他將會伸手替這雪白人兒輕輕拭去。

或許是因為有人在一旁而讓人心安，鶴丸國永直到清晨的日光升起時，便沒有再顯露出半點不舒適的反應，這也讓一直留意著鶴丸的他，感到安慰許多，那些囈語也未再發出。

這也是一個體驗早晨本丸動靜的好機會，三日月留意到在約略卯時六點，就已有人踩踏在木製廊上行經而過，他猜測著這個哈欠聲是出自於長谷部壓切，至於在那之後，那碰觸到地面而傳出的腳步聲，也直到辰時才開始逐漸增多，貌似是內番的人起床整備的時候。

巳時到來時，也有了談話聲傳進門內，一聽就能聽出是藤四郎家的孩子們在交談，還意外停在附近逗留了一時。

他也在無法迴避的狀況下、無意偷聽了他們的對話。

「早安啊!鯰尾哥哥! 」

「早安呀五虎退!看你一大早就這麼衝勁十足，可見昨晚睡的不錯吧!」

寵溺弟弟的鯰尾正用著同樣稚氣的語氣，也像個孩子一般正對答如流著。

「嗯!一期哥昨晚說會等到我們睡著才會熄燈，很安心所以完全沒有受影響。」

「是嗎?那就好! 畢竟你們親眼撞見鶴丸先生血淋淋的樣子，我們都還在擔心你和亂會驚嚇過度，看你都沒事，亂肯定也睡的挺好的。」

在此時三日月正豎起耳朵，這段話提到了身旁正熟會的白銀身影，也讓人不得不無奈地搖著頭，只能在心裡替鶴丸向這群受驚嚇的孩子們好好道歉。

「恩!亂是第一個睡著的人喔!那時也沒有像我一樣亂了陣腳，比我堅強許多呢!倒是一期哥讓我過來找鯰尾哥。」

「找我?有什麼事嗎? 」

「因為一期哥擔心骨喰哥昨夜有沒有睡好，所以讓我來請鯰尾哥去廚房找他。」

「一期哥在廚房嗎? 」

「恩!他說他短時間都會在那裡忙事情，不會走。等鯰尾哥做完上午內番再去就行! 」

「好喔!謝謝你特地跑這趟!今天你沒有分配到內番吧!還不快回去睡一下回籠覺? 」

「不用了!其實我也很擔心你們，想問問骨喰哥昨夜有好好睡著嗎? 」

即使不用親眼看見鯰尾此刻的面容，只透過這停頓一時的短暫寧靜下，也能猜出這些話使人語塞。

不知是有所顧慮些什麼，鯰尾直到五虎退提醒下才回神過來: 「是情況不好嗎? 還是沒能好好睡?」

可能考量到許多事情，不希望讓更小的弟弟們過於操心才語頓一時，但考慮結果貌似也沒打算隱瞞。

「恩……。」不想對兄弟說假話，就算這些事實可能不是五虎退想聽見的壞消息，但要讓鯰尾欺瞞兄弟，說出善意的謊言，想想實在不情願。

接著改善沉重氣氛的鯰尾，強顏歡笑說著:「為了不影響兄弟們才特地分房睡的…但直到太陽公公都升起了，他還是翻來覆去扭來扭去的，這夜裡也沒能睡好……啊，不過你也別太擔心，骨喰現在倒是熟睡著。」

最後也為了不讓五虎退過於介意，才趕緊告知骨喰到清晨時已悄悄進入夢鄉。

但就旁觀者的三日月聽來，五虎退受到的打擊似乎比想像的還要大，這對於過於心細柔弱的孩子來說，總是會無法將情緒隱藏起來:「其實我們大家也都不想分房啊! 」

藤四郎一家會分開睡，也是骨喰自己這麼提議的，一期一振不得已才答應。

「如果能替骨喰哥做些什麼，如果能知道他在想什麼，我都希望能替他分擔，但是……但是骨喰哥什麼都不說，我根本無法替他分憂，這樣的我……完全不是個稱職的兄弟啊! 」五虎退所做出的激烈情緒是如此反應人心，這些話正說明著鯰尾昨夜的心聲。

從光線透射進去的影子能看出，原先還保有一定距離的兩人，在經由五虎退這哽咽話語後，讓鯰尾一把抱向了眼前的弟弟，是想透過擁抱來平撫對方焦躁的情緒，鯰尾態度放柔的說著:「如果五虎退不稱職的話，那我們都是一樣的……你現在的想法、我也能感同身受，至少你所感受到的，我也同樣如此。」

因為不被信任，所以無法從骨喰聽見心聲、心事，又是什麼樣的事情讓骨喰飽受惡夢所苦?

三日月心想，這些或許該事後調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