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胜转头一看,看到了钱师爷同样不敢置信的神情,眼下却半点讥诮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只着急地说道。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快找人救命啊!”
朱胜说完,又忙不迭喊身后跟他同来的宁家仆人:“快去找少爷!将原话带到!快去!”
那仆人愣了一瞬,连忙点头,迅速朝外奔去。
在离开县衙之前,他还瞧见一浑身血淋淋的人被一名衙役架着,迈步往里头走,他心中一惊,腹稿立刻有了新的素材,脚下更是生风,一个劲地朝宁宅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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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元珍坐在内间,屋里的杂物能搬空的都搬空了,将那门窗遮掩得严严实实,床上的苏克勇紧闭着双眼,趴在枕头上,大夫就坐在他身边,时不时探一探他的脉搏,说不清是担心还是在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外头的吵闹声在一刻钟前就蜂拥而至,如今更是变本加厉地撞着大门,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里头的人赶紧给我出来!再不出来,信不信我一把火把你们给烧了!”
一人喊完,另一人当即替上。
“陆元珍!我知道你在里头!你个跑到苏宅里偷汉子的贱人!扫把星!不要脸的赔钱货……”
站在内间门口的吴喜听得面色铁青,额上的青筋鼓起,拳头紧握,看上去恨不得冲出去同外头那群人较量一番。
陆元珍淡然地坐着,眼见吴喜有动身的意思,不得不开口劝道:“别急。他们迟早会进来的,攒点气力,到时候下手不需要同他们客气。”
吴喜当即点头:“东家放心。这些个嘴臭心毒的家伙,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陆元珍不置可否,目光落在外头在撞击之下震颤的大门,门扉之后的柜子被带动着晃动不已,好在还有几张椅子互相支撑着,让这门迟迟无法被撞开。
但这里的窗户本就年久失修,加之高度问题,只能用桌腿勉强架着。
外头那群奴仆喊得口干舌燥,见那门不得其入,终于将目光落在窗户上。
这时候,带着斧头棍棒跑来应援的人也到了。
有棋盯着那斧头的锋芒看了几眼。
他原想着这陆娘子手无缚鸡之力,轻易便能将人带走,没成想她竟提前得了信似的,还能堵门。
有棋在这焦灼的对峙下,隐藏在那皮笑肉不笑的阴狠恣意蔓延开来,将到了嘴边的叮嘱又咽了回去。
左右这陆娘子不过是个绣娘,就算是砍伤了她,只要说她擅闯苏宅,意图对苏家少爷不利,他们才不得不反抗便是了,谁来也拿不出他的错处来。
有棋想到这里,偏了偏头,示意那群人上前砸窗户,自个儿往前站了两步,声音不同前头几人的尖利,还带着哄劝时的轻柔:“陆娘子,这几人失了礼数,您别介意。我们不过是想请您到前厅喝茶。只要您这会儿出来,我可以保证,定然不会伤您一根毫毛。”
“砰!砰!砰!”
陆元珍只当那话是过耳秋风,看着那几扇窗子被砸得破了几个孔洞后,突然砍进来半截斧头的刀锋,当即面容一肃,知晓今日断然不能善了,但还是按照原先的安排,起身拿起了身下的圆凳。
吴喜自然也看到了那抹锋芒,他心中暗骂这群阴狠的下人,握紧手上从桌子拆下来的桌腿,瞧准时机,在那窗纸扑簌簌地在西斜的光线下荡开层层细密的纸屑时,慢步靠近那处窗户,在侧身避过那震开的窗框后,朝着外面探头探脑的奴仆冷冷一笑。
“棋爷!开了!”
“这有个男的!”
有棋皱了皱眉,想到门房提到陆娘子请来的大夫,满不在乎地下令道:“进去。好好将陆娘子请出来。”
“是!”
奴仆们收到命令,当即齐齐往这处窗子里爬。
“啊——!”
守在窗边的吴喜就等着这一刻了。他大跨步向前,手上的棍子舞得虎虎生风,手臂上的肌肉隆起,一棍下去,除了那凌厉的风声之外,便是应声响起的骨裂和惨叫声。
陆元珍守在内间门边,目光警惕地盯着那处接连破开的窗户,视线越过破损的窗子,粗略地估算了一下人数。
近十来个人挤在那头,还带了武器,吴喜虽说动作敏捷,但到底还是无法顾及所有地方,她原想着随时给冲过来的人一凳子,没成想后头那几个人头凑在一处嘀咕了一阵,竟分出一股来,直接来砸内间的窗户。
他们这会儿有了经验和武器,抓着斧子对那窗框的四角便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