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无他,陆家世代在织锦刺绣行当里沉浮,可根据陆博文平生所见,这幅鸟雀绣画仍然可以位列前三,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陆博文心情复杂,在这一刻竟盼着方县令对陆家足够不满和厌恶,这才有可能将这幅绣品给挤下去。
他意图毁去这幅绣品的心沉沉浮浮,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最后仔细交代了一众仆人,让他们按顺序排好这十副绣品,便先一步离开了。
若是将绣品的背面毁坏,还有几分狡辩的由头,可要是连这绣品的正面都损坏的话,怕是要同方县令直接撕破脸皮,到时候陆家怕也讨不着好。
出于对方县令的忌惮,陆元珍的鸟雀图终究还是平安在众人面前亮相,与陆博文料想中的一样,这绣品一现世,便让下方的民众哗然,更是让得过且过的吴先生惊艳连连,做出冒冒失失的举动。
好在,师爷还未见到这一众绣品便先下了台。
陆博文朝那嘴利的仆人又使了一下眼色,便见他凑到了方县令边上,低声说起话来了。
陆博文与陆博志转而频频去望那上高台的入口,在师爷出现之前,一小子几步跨上高台,朝着陆博文的方向用力招了下手,见陆博文朝他点头示意,连忙一转身,混入了高台边缘候命的一众奴仆间。
“大哥,这是?”
陆博志趁着众人将目光都黏在了那副栩栩如生的鸟雀绣品,连忙凑到陆博文身边询问情况。
陆博文点了点头:“放心吧。师爷必然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消息。”
这头正说着,那头师爷便从高台入口现了身,一出现便马不停蹄地往方县令身边赶来,刚走近,便被这看似随时要开口鸣叫的画眉绣图惊了一跳。
方县令见此,不由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好啊好啊!没成想锦泾镇如今是卧虎藏龙,也不枉本官为这锦绣会尽这份心力了!”
这话说得陆家人牙痒痒,却没人会在这时候凑上去触霉头。
“启明,如何?这绣品……”
方县令的话点到即止,没成想师爷却面露犹疑,半晌朝他隐晦地摇了摇头,恭敬放在身前的手比了个数字。
方县令不免错愕,后头夸赞的话便有些说不出来了。
一旁还候着的陆家仆人这会儿又凑了过去,激动地附和道:“方大人慧眼识珠。这绣品的确是陆氏一族的好手艺。您看这丝线的脉络,如何藏线,如何收线,这一针一线都是有大讲究的……”
方县令听到这势利仆人的话语,心里的狐疑打消,却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怎会如此?
陆家人竟然有这份手艺,怎么第二局没展现出来?
难不成真是第二局的时间过于匆忙的缘故?
可,双面绣的技艺同样难得,更称得上新奇。
方县令想到这里,忍不住回头再次瞥向师爷所指的那副外邦朝贡图。
这陆元珍是怎么想的?
既然有双面绣的技艺,为何在这第三局不显现出来?
这朝贡图虽说心意足够,可比起这幅鸟雀图,却是同‘真’凑不到边。
不,该说这现场的十副绣品,就这画眉鸟足够以假乱真。
方县令一时僵立在那里,眉头紧皱,似乎被这局面所扰。
陆家先前当着他的面舞弊,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方县令昨日还同师爷放下狠话,只道这第二局已经给够了陆家脸面,这第三局,要是陆家诚意不够,连第二名第三名都别想拿到手。
如今这副以假乱真的鸟雀绣图却是让他骑虎难下了。
难不成真要让这幅绣品成了第一,让陆家再得逞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