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香岚连忙在陆元珍的示意下磕头告饶。
“陆娘子,夏海文虽有不尽责之嫌,可你寄宿夏家为事实。既然受了养恩,自然有尽孝的责任,你可还有话说?”
陆元珍抬眼看向方县令,咬字清晰地说道:“大人,我四年前父母双亡,的确曾试图依附夏家,可在经过磋磨和明确的拒绝后,我便离开了夏家,只是时常回到东巷,找香岚这位亲友。”
“既然夏老爷想要指认我寄住在夏家,光凭他人的说辞,还是他们自己人的说辞,恐怕并不具有说服力,还请大人派人去夏家查证。”
“既然说我寄住在夏家,可能指认出我在夏家的住处?住处内可有我的物件?可有凭证?”
夏海文想到昨晚那场莫名其妙的火,连床板都烧得焦黑,作为引火物的木箱更是付之一炬,哪里来的凭证?
“我!你!”
夏海文变了脸色,指着陆元珍的手被气得直发抖。
方县令虽然懒散,但不至于瞎,见此,心中的不耐浮出水面:“怎么?夏海文,你连这点证据都拿不出来吗?”
“我,草民家中昨夜失了火,这个,这个,肯定就是这个女人放的!她猜到今日要登堂,所以事先谋划,将房间里的东西都烧干净了!我当晚守在里面,还被烧伤了!”
外头的人群听到这里,惊诧之余更是议论纷纷。
这养女在夏家可能连一处正经的居所都没有暂且不论,所谓的养父夜半守在养女的屋中,这可是伤风败俗的听闻了。
宁亭钰听到这里,更是怒上心头:“这人真是……”
“畜生?猪狗?”邓子约调笑地帮他补充,又笑道,“少爷,怒极伤身啊。你且看那小娘子,可有几分动容?这事情,怕是有我们不知道的有趣内情呢。”
“砰!”
堂上方县令的惊木一拍,心中有几分被戏耍的不快,连带着他那副散漫的样子都消退了不少。
“荒唐!本官只问你,可否拿出凭证?”
夏海文讷讷地说不出肯定的说辞来,又转而说道:“她曾经吃过我家的吃食,就算是一碗饭,一个馒头,那也是承了夏家的恩情,就得拿命来偿还!大人,您不能被她那不孝的话语给糊弄了啊!”
陆元珍冷笑一声,语气却依然平稳:“大人,民女的确是吃过夏家的几个馒头,几碗喂猪的稀饭,可若是每个人吃过他人给予的饭食,便要为奴为婢,为其驱使。这世间,怕是在田间辛勤劳作的农民才算得上是所有人的父母了。”
“就是!就是!”
“朱大掌柜!看来我有幸成了你阿父了!”
外头人群发出一声哄笑,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高声应和了两句。
维持秩序的衙役不得不一再出声呵斥,维持秩序。
这锦泾镇除了这五年一次的锦绣会之外,平日里并无什么大事。
这次美娇娘同恶毒赌汉之间的较量,单单这个噱头便引来了许多人,这几刻钟过去,人数有赠无减。
方县令抬眼看去,惊觉乌泱泱的全都人头,坐在高位上的屁股不适地挪了挪。
“再者,要是论给予,天蜀绣庄的东家对民女照顾良多,她才算得上是民女的养母。为此,民女为表谢意,已同穆姨签了乞养的文书。”
陆元珍原先的打算,其实是同穆姨保持口头上的养母养女关系,另外再签一份雇佣的契书,算作补偿,也算是一种约束。
在大令朝,存在近似劳动合同的契书,只是甲乙方的权利朝着一方倾倒。
甲方某种程度上代表着上层阶级,可以提出某些在近现代看来完全不顾人道主义的要求。只要在契书中表明不可婚嫁,陆元珍便可以在契书生效期间免除许多麻烦。
但穆秀霞听了陆元珍的经历,倒是主动提出签写乞养的文书。
陆元珍原想着先确定夏海文手里的底牌再作计较,没成想倒是因为过于自信的拖沓,差点牵连了卫香岚。
“文书已经过了官府,一式三份。”
陆元珍将怀里的文书交给衙役。
方县令拿过来扫了个头,又扫到下方那鲜红的官印。
官印还是崭新的,应当新盖没多久,但这新旧与否可不在方县令的考量范围里。
契书很快便被随手丢在一旁,方县令心里的天平早就在两方的较量中朝着一侧倾斜了。
“夏海文,你可还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