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坐在椅子上,安静地听着魏学义说话,垂着头,看不见她的神色,仿佛在思考什么。
其实只是在发呆。
“玉人?我说话你听见了吗?”
元玉人不动声色拉回神游天外的思绪,稍微坐直了身体,“听见了。”
“需要我动手吗?魏叔?”
“姓岚的那边,我已经有安排了,你做好你手头上的事就行了。”魏学义看起来比前些日子憔悴了不少,“西比里亚科夫的委托,我是全权交给你的,记住,不能出一丝差错。”
“但是你现在得加快脚步,这个月内,把事情办好。能做到吗?”
“可以。”
“还有魏来,把他接到你家去,这些天你照顾照顾他,等你手上的事情办妥了,我就送你们出国。”
“好。”元玉人神色不变,只答应着,“我在动手之前,会知会您一声的。”
“好孩子…”
魏学义脸色缓和下来,“等出去就跟阿来把婚订了吧,之后你会接触到更多东西的…”
“我一直把你当亲女儿看。”
“玉人啊,以后我的一切都会是你的。”
“魏叔对我好,不用强调,我也知道。”元玉人不想听魏学义向她打感情牌,觉得有些无聊,想走,于是站起身来,“魏叔我先走了。”
“你这孩子…”魏学义失笑,摆了摆手,“走吧。”
元玉人不会背叛他,这是魏学义一直所坚信的。
是他当年救了这个差点万劫不复的孩子。
是他一手把她拉扯到如今,过去给了她希望,未来也会给她权力和财富。
他是元玉人的救命恩人,元玉人没有理由不感谢他,没有理由背叛他。
只是…
他从来都不知道元玉人究竟想要什么。
元玉人一直都是不同于常人的。
他第一次在小巷子遇见这个脸上溅着血,手上捏着搬砖,脚边躺了几具尸体依旧面色自然的孩子时,他就知道,元玉人是不一样的。
在魏学义看来,她就是一个天生的杀手。即便对于杀手来说,她的容貌气质都太过高调。
她很少主动要求什么,通常情况下给她什么她就收着什么,问她什么就答什么,完美地完成每一项任务,对任何要求都全盘接受,就像是一个木偶人。
矛盾的是,她虽然情绪单薄,但在跟人相处中却意外坦率。
这份坦率表现为,她不会紧张,不管是面对谁,她都不会刻意收敛,肢体语言总是很随意。
一个正常人,如果抱有不利于某人的心思,是不会在那个人面前处于放松状态的。
魏学义喜欢她的这种“坦率”,但无论如何,一个没有欲望的手下,对于他来说总是危险的。
所以在她第一次提起自己的妹妹元荔人时,魏学义大为惊喜。
元玉人有在意的东西,他才能更好地控制元玉人。
只有被控制住,才有机会成为他的亲信。
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如今的元玉人如果想自己脱身,其实算不上困难。
但如果要加上一个人畜无害的元荔人,那需要考虑的就多了。
……
元玉人并没有让元荔人多跟魏来接触的想法。
思考了一阵,元玉人否决了把妹妹送到华音身边的想法。
西比利亚科夫家族与华家的关系是保密的,但魏学义根据蛛丝马迹,想要猜出什么并不困难。只是他平日里没有闲工夫亲自去关注委托的具体内容,有什么问题下面的人自然会告诉他,而且最近他又被其他事弄得焦头烂额,即便西比利亚科夫家来了个大单,他也没多过问,只是一昧地让元玉人上心。
既然是元玉人一手包办了整个委托,她当然不会告诉魏学义其实白桦是那位卡利奥佩女士的儿子,更不会告诉他卡利奥佩有个中文名叫华音。
即便魏学义在这水深火热之时还能抽出闲心来问,她也只会告诉魏学义她怀疑达维德喜欢卡利奥佩,然后还要跟他解释达维德是谁。
总之,魏学义没有关注到华音这边的人,也很难调查到华音的信息,但元荔人是受到监视的。
如果魏学义因为元荔人注意到了华音,警惕起来并且推测出了什么,那就又是一堆麻烦事。
于是元玉人反手把妹妹送去住校了。
……
“小花,你最近脸色好差哦,发生什么事了呀?”
“…没什么,晚上有点失眠…”
“诶?为什么啊?是压力太大了吗?”元荔人反坐着撑着脑袋,担心地瞅着林翠花。
林翠花想说能是为啥还不是你姐,但想想说了她也不信,到时候东扯西扯说半天,自己又要被迫听一脑袋异端邪说…
这么想着,林翠花就随口糊弄了几句,见元荔人坐在座位上,完全没有要收拾东西起身的意思,便问道,“你不走吗?”
“不走,从今天开始我就要住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