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推门,看着眼前的景象,微微的挑起了眉。
这些时日以来,收拾的齐整的小院,此时满目狼藉。
石磨盘推到在地,灶房一片兵荒马乱,水缸翻到在地,将散落了一地的柴火湿了个透。
灶台上锅碗倾倒,掉在泥土里。
院子东北角的草棚,整个摊倒在地上。
而里面的香菇椴木,一部分直接压倒在棚底,一部分被扔到了院子的角角落落。
牛二这些天,已经知道了王景禹的香菇出处,全靠这些椴木。
王景禹出来时,他正捡起其中几段椴木,上面错落的菇伞都被破坏了。
想着大哥儿为了救丫妹,与那药铺老爷立下的契,牛二气愤又担忧:“大哥儿!这……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王景禹走过去,检查了那些椴木,大小不一的菇子八成都遭到了破坏,不仅明天按约定要送去的香菇份例没了,后续一个月的份例更成问题。
那刘满户既是连胁迫牛二取人性命的事都敢去做,可见也却是心黑手狠。
一个月前在他这里受了气回去,岂能不发泄发泄?
还特意忍着搁了一个月才来这么一出,如此一来,就很难和他刘满户攀扯上什么关系。
牛二看了一圈,此时长叹一声,抱头蹲在了地上。
“天爷啊,我们小小农户,就想安安分分种个地、过上几天安稳日子,怎就、怎就这么难啊!”
王景禹却知该来的总会来,他也做不到方方面面严防死守。
他走过去拍拍牛二的背:“行啦,起来吧!”
牛二被他一拍,一条腿没支好,蹲坐在了地上,抬头看着王家大郎。
“今儿先别下地了,你帮我把这院子再归置归置。我进趟山。”
王景禹对他道。
“那……那香菇……”
王景禹此时也不确定他教给元四做的事情,如今是成还是不成。
好在昨晚烙的饼还有剩余,跟其他所有吃食一起,被他放置在了堂屋,这次没一起遭殃。
他掰了一块饼,嘱咐了王母不用担心,牛二会收拾,就抓紧时间进山了。
山民元四家,在小峦山深处的山坳中,临近也还有稀稀落落的十几处,挨聚着住在一起。
丫妹的病来的快,得到医治后去的也快,远远看见王景禹,跑跳着就迎了过来。
“大哥儿!你咋恁早来啦?吃没啊?”
她拽住王景禹胳膊,不等他回答又冲着木屋里喊:“元四、元四儿,大郎来了,快把羊奶热一碗来!”
元四正在整理他的猎具,闻声也转了出来:“大郎来了啊。”
接着转身就要去栓羊的地方,显然是准备按丫妹说的挤羊奶给王景禹。
王景禹叫住他:“不用!元四哥,我找你来是有急事。”
又笑着回丫妹刚才的问题:“谢你啦!我早来找元四哥有事,早饭也吃了。看样子,你身体可大好了,恭喜你啊!”
他上辈子因是家里幼子,身子弱但嘴向来甜。
丫妹却常年跟着牛二流亡,又日日跟山民们一起,这又是“谢”又是“恭喜”的,鲜少听到,自是被王景禹哄得开开心心。听他有事,也不再多说耽搁他们。
元四也暂时搁下了挤羊奶的事:“咋了大郎?”
“山里咱们移植的菌丝,有长出来的吗?”王景禹问。
“有!我日日都去巡看一遍,已经有破膜的菌子了,大郎你可真太厉害了,还能有这种法子种菌子!”
元四体格精壮,打猎功夫不赖,在山民里算过的不错的,也因此能多养得起一个丫妹。
他神情里带着兴奋,对眼前这个只十岁的小孩打心底里佩服。
“太好了!”
王景禹心下一松:“那咱们去看看。”
小峦山后峰,一片向阳的山坡上,林木郁郁葱葱。半山腰处,有一片成排的一米长短的椴木,整齐的坐落在草木之中。
王景禹和元四撑着木棍,爬到这处山腰上。
他俯下身,仔细检查了这些椴木。
每截椴木上,都凿出了错落的手指大小的坑,坑里塞着些木屑麦麸石膏等混合的基土,基土中混杂着白丝。
而经过半个月的培植以后,正如元四所说,有些白丝已经形成了菌形。
当日他从县城回来,就改良了原木砍花香菇培育的办法,结合现代香菇培植的技术,让元四在这气候适宜阳光充足的山坡里,辟出了这么一块养菇场。
除了这些椴木的香菇,还有培养基栽培的木耳、牛肝菌。
如果培育一切顺利,还可以继续扩大培育的量和种类。
“好。”
王景禹边走边看,比他上次来的时候规模又多了不少:“元四哥,没想到你做的这么细致。”
他走了一圈,大部分菌菇还在生发早期,估摸着明日采摘的话,份量怕还是不足。
“有草木灰吗元四哥?”
元四道:“那还不简单,我这就可以烧制!”